徐春风报到时分到的寝室挺宽敞,别的寝室都四张上下铺住八个人,就他那间是两张上下铺住四个人。按辅导员的解释,就是这个房间以前是仓库,后来改做寝室,空间小又潮湿,反正外语系男生少,四个人一个班,分到一起算了。可徐春风一点没发现这个寝室哪里潮,亮堂得不得了,和别的寝室一比,有一种占了老大便宜的感觉,心里特美。他来报到时,四个同寝就来他一个,床铺都是事先分好的,名字贴在床边,他住靠窗户的下铺,打开行李卷,利利索索地就把床铺弄好了。
爬了一上午山,徐春风觉得挺累,本想回寝休息休息,一推门,发现自己铺好的床上,居然躺了个人。还没走过去,就闻到一股酒味,敢情是喝多了跑这儿睡觉来了。徐春风有心要叫醒他,可想到出门时老妈一再嘱咐,少说话多做事,团结同学,别讨人嫌,又犹豫了。能躺在这里应该是自己同学吧,明知道他喝多了睡觉还叫醒他,就算不团结吧。小徐同志很纠结,想了半天还是没出声。寝室配套的桌椅得下午领,他周围看一看,只好走到另一张下铺坐下歇歇。
他刚坐下,门开了,封玉树进来,四下看一圈,回头喊:“妈,就是这。”瞧瞧床边贴的名签,对徐春风说:“你怎么坐我床上了?”
徐春风兔子似的蹦起来,笑笑:“对不起啊,没地方坐了。”封玉树皱紧了眉头,扫一眼徐春风身上的衣服,伸手掸了掸他刚才坐的地方,回头喊:“妈,你进来没有啊。”
徐春风翻个白眼,靠,床上铺的是草垫子好不好,还能比我的衣服干净?立刻对这根树的感觉一百八十度大逆转。
进来的是个中年妇女,保养得极好,一进门就对徐春风笑:“哎呀,你是玉树的同寝同学吧,还是同班的?”徐春风有礼貌地一点头:“阿姨好。”中年妇女一边忙着给儿子铺床一边问:“你叫什么呀?”
“徐春风。”
“对了,你们刚才在山上都认识了是吧?”中年妇女挺热情。
徐春风就对热情的人没辙,摸摸头笑:“是,都认识了。”
“春风你哪儿人哪?”
徐春风说了个地名。中年妇女一怔:“啊,农村的呀。那好啊,农村的孩子早当家,都能干。”徐春风憨笑:“还行。”其实他上面有俩哥,都给包办了,自己啥也不会干。
封玉树不耐烦地说:“妈,快点,我都饿了,这床也太脏了。”中年妇女不知从哪里掏出块抹布:“我都备着呢,留着给你用。”回头对徐春风说,“春风啊,去给姨端盆水呗。”
徐春风被她的自来熟弄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有点不愿意,但又不好意思拒绝,只好说:“啊,行。”出去到走廊的水房,接了半盆水。中年妇女又说:“春风你把床底下拖一拖,玉树太高了,我又太胖,蹲不下去呀。”
徐春风拎着拖布到水房弄湿了,回来拖地。封玉树站在一旁抱着手臂埋怨:“这屋也太小了吧,柜子也小,我东西都放不下。”中年妇女安抚地摸摸儿子:“将就点吧我的大少爷,还能像在家里一样啊,我让你走读你不肯,非说要来体验集体生活,现在体验了吧。哎,春风,那儿没拖干净,对,暖气后边。”回头又对儿子笑,“看看,还是农村的孩子能吃苦,懂事,眼里有活。春风啊,我家玉树打小被惯坏了,你以后多帮着干点啊。”
我他妈该你的啊。徐春风越听越别扭,肚子里骂一句,但当面给人没脸的事,打死他也做不出来,更何况对方还是个长辈,咧咧嘴算是扯出个笑。
郎泽宁一走进来,就看见徐春风哼哧哼哧地干活,一个中年妇女略略扫一扫边边角角,封玉树闲适地靠在床边看热闹。他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又不爱和别人多说话,只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将背包扔到徐春风上铺,两三下爬上去铺好床,放下东西又走了,前后加起来没有十分钟。
郎泽宁的冷漠让徐春风更加愤懑,他倒不是希望这人能帮把手,但是过来问一问,让他顺坡下驴,放手不管也行啊,可郎泽宁愣是没给他这个机会。其实也不能怪郎泽宁,眼下大家互相只是知道对方名字的陌生人,谁也不爱多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个月后徐春风总结出来,敢情郎泽宁不只对他一人冷冷淡淡的,对别人也这样,虽不至于拒人千里,但也不热乎。而直到几年以后,他才明白郎泽宁这种态度的真正原因,那时的郎泽宁,恨不能把徐春风从早侍候到晚,吃穿日用全包圆儿,让徐春风彻底过上了除了吃就是睡压迫人民剥削人民的资本主义生活,这个“人民”还挺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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