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泽宁心跳了一下,没说话,他其实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地到床边脱下外衣。徐春风挠挠后脑勺,有点尴尬有点手足无措,好一会才想起什么来:“你吃饭没?肯定没吃,你看我有好吃的,特地给你留的。”说着跑到墙角,蹲下去摆弄东西。
寝室里没有电源,不让用电褥子加热器等一切电器,想弄点夜宵真是难上加难。学生总归有办法,他们到市场买酒精炉子,上面支个铁架,用不锈钢小饭盆当锅。煮点方便面啥的还可以。不过徐春风童鞋,从小就对厨艺特有天赋,能让这种不起眼的东西发挥最大的作用。今天晚上,他用简陋的酒精小锅,给郎泽宁热了点饺子。
没法煮,那么小的火,那么小的锅,只能买熟的拿回来热。那也已经很费劲了,郎泽宁见他弄过一次,得一直看着。时间长了水一开,能噗出来;时间短了饺子又热不透,只能看水开上来,立刻把火小心移开,水稍凉一点,再把火推回去。
那一次徐春风就受不了了,直嚷嚷:“这哪是吃饺子啊,简直是吃命,下次我可不弄了。”可这回,他又热了饺子,特地给郎泽宁热的。他不知道郎泽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从七点多培训班下课一直弄到现在。
小破孩急急忙忙把火灭了,用毛巾端着不锈钢饭盆,小心翼翼放到桌上。整个不锈钢饭盆都是热的,烫得徐春风直摸耳垂,对着郎泽宁傻笑:“吃吧,正好,时间再久就软了。”说着还拿出一双筷子来,递给郎泽宁,看着他,目光透着热切,又有些不好意思。
面前放着热气腾腾的饺子,郎泽宁还能说什么?他只能接过筷子,夹起一个塞到嘴里,烫得眼泪差点流出来,还是直着脖子咽下去。要是在以前,徐春风肯定得满脸期盼地坐到郎泽宁身边,紧着追问;“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吧。”这次他只静静地看着,一直等郎泽宁都吃完了,才斟酌着开口,看得出来他很紧张:“榔头,你……是不是心情不好?”还没等郎泽宁回答,立刻又急着补充,“我不是缠着问你,真的,你不告诉我也行。”偷偷看对方似乎没有不耐烦的样子,才继续说下去,“我就是……就是想说,你要遇到事心里不好受,别憋着,说出来能痛快点。要不,冲我撒气也行,我现在特没脸没皮,能禁得住。”他咧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过……不过你别不理我行吗?你不跟我说话,我心里没底,真没底。”
郎泽宁看到饺子,心软得跟水似的,一听他这话,这水彻底滩地上了,最后一句又差点让他乐出来。他闭上眼睛,默默叹息一声,说:“春风,对不起。”
徐春风眼睛“刷”一下亮了,像个被宣布无罪释放的嫌疑犯,立刻来了精神,脸上放光,哈哈一笑:“我说嘛,咱俩谁跟谁,闹个小意见也不是敌我矛盾,亲兄弟还有打架的时候哪。”用力一拍郎泽宁肩膀:“榔头你放心,我肯定不往心里去,你不用愧疚啊。”
愧疚你个毛啊!郎泽宁又好气又好笑,转头看徐春风又忙活铺床睡觉去了,嘴里哼着歌,看样子真是高兴不少。
不知怎么的,他心里也舒坦了,也不觉得憋屈了。算了吧,他自暴自弃地想,上吊也得喘口气,总得给人家一个适应的时间,不能昨天还在一起形影不离呢,今天就各奔东西了,太露痕迹。慢慢来吧,总会一刀两断的。
可都说要慢慢来了,还能一刀两断吗?
好不容易期末考试结束,不管考得怎么样,先疯狂一下再说。该泡妞的泡妞,该吹牛的吹牛,该喝酒的喝酒,人生突然间丰富多彩起来。
一直到公布成绩那天,徐春风表现得很淡定,他英语水平混个及格还是没问题的,更何况不还是有郎泽宁,呃,他爹,做后盾嘛。
大家正等着公布成绩,突然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子跑进来,怒气冲冲张牙舞爪,大喊大叫:“封玉树,你给我滚出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封玉树皱着眉头:“请问你是……”他一句话没说完,那女孩子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甩手给他一个耳光:“封玉树你个混蛋,高晴被你毁啦,她怀孕了你倒跑得无影无踪,你个不负责任的畜生!”
就像一碗水倒进热油锅,噼里啪啦一顿乱响。外语系一个班二十个女生,哪个是省油的灯,立刻唧唧喳喳唧唧喳喳:“啊?怀孕啦?”“谁呀。”“你不认识?中文系43班的。”……那个为高晴出头的女孩子,也有点“二”,你说这事都想办法瞒,哪能满世界嚷嚷,高晴以后还怎么在学校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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