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哑口无言缓了过来,纪策从小樟树身上拔出军刀,瞅着梁上君似笑非笑:“我们两个,结婚?”
梁上君半点没有要避讳什么的意思,全然是一副君子坦蛋蛋,哦不,坦荡荡的神色,就好像在做一个学术研讨:“是啊,如果我们两个结婚会怎么样,你想过吗?”
纪策偏头想了几秒,严肃地说:“孩子他娘,我想要个儿子。”
“……”
尤禹非常欣慰地看见纪人渣被一记横扫千军扫了下来。
“咳,原地休息五分钟。”纪队发话,同时打了个呼哨通知前面作为探路尖兵的阿藏,听到回应后,就着被扫倒的姿势盘腿而坐。
梁上君深感无力,他都给气乐了。
“纪策,你能不能有点追求有点觉悟。”为免这货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让人颜面扫地的话,这回梁上君把声音压低了——他问这话的目的可不是给纪策添个儿子!
“我没明白你的意思。”纪策单手玩着刀刃,眉梢挑着,“我们不是已经结过婚了吗?”
梁上君被他说愣住了,老脸一红:“嗯?”
“我们结过了。”纪策语气肯定,“发过誓了。”
梁上君终于反应过来。
是的,他们立过誓,上有伽蓝的天,下有伽蓝的海。
他们说,Semper Fidelis,永远忠诚。
“你记得这句话就行了。”梁上君笑了笑,心说虽然没有按照他原先的思路来谈,但好在殊途同归。
“我们都是军人,如果一起落了难,一起被俘虏,你会做那个先向敌人低头的人吗?”
纪策忽然明白了梁上君的用意。
“你会背叛对国家对军队的誓言,让我失望吗?你会在最信任自己的人面前,丢掉一起坚守的东西吗?”
纪策默默地看着他。
梁上君伸手拿过了纪策手里的刀,笃的一声钉在地上,刀柄轻颤。
那一瞬间,刀上残留的香樟气味缭绕在他们身边,清醒着他们的头脑。
“你不会,你的父母也不会。”梁上君替他作了回答,“他们比我们厉害得多,他们的牺牲,直到今天都让我们的敌人寝食难安!”
*******
……
纪策曾经觉得,和梁上君一起出任务,也许会影响自己的判断和决策。
事实上梁上君确实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对此他很担心,在糙子食物中毒事件后,他甚至找机会跟卢薇私下通话,来剖析自己的心理。
卢薇对他说:“梁上君是把双刃剑,一面护着你的要害,一面戳着你的心尖。”
纪策苦笑:“那不是太危险了么。”
卢薇反问他:“知道为什么王斌会让梁上君跟你一起来吗?”
“说说看。”
“上头在用你们下一盘很大的棋,你是将,他是士,有他在,你才不会被将军。”
卢薇是这样说的。然而此刻,纪策认为她的说法有偏差。
梁上君这家伙不是“士”,他是楚河汉界对面的另一个“将”。
他们用各自的规则争取着自己的领土,面对面地将军。可是这场棋局是他们的,再没有别人可以插足。
他们把所有尊严都铺在了棋盘上,绝不会在对方面前屈服于外敌。
纪策终于有些明白,那样的影响不是一种牵绊,而是一种力量。
他想,死去的父母,一定比自己更早懂得这个道理。
第四十三章
黄昏近,鹧鸪天。
尤禹手腕交错相扣,右腿斜斜跨出,使的是一招小擒拿。
张三脚尖直点向尤禹的膝弯,在他微顿的间隙扭身让过,身形如脱兔一般自如,正是二炮门下嫡传的“云卷云舒”!
那尤少侠也不是省油的灯,招式未老之际突然踏出了“无极步法”,掌风转而攻往张三的下三路。
他这步法承袭自梁教主亲授的伽蓝腿法演化,加之渣师伯终日变态无比的调教,如今已臻化境,张三反应不及,竟被生生绊了个跟头。
就地一滚,张三挑选了最有利于自己的方位,在尤禹那厮未及补上后招之际,一记“鲤鱼打挺”跳将起来,快步冲向近旁的那株松树,两腿发力,噔噔蹬踏上了垂直的树干,随即向后空翻,以一招漂亮的“鱼翔浅底”辗转迎敌。
尤禹轻轻冷笑,左肩硬扛下对方重踢,精准地抓向张三的裤腰带。
张三怒极,被拎着横挂之时手掌平推再握拳,这招学名叫“掏睾”,江湖人称“猴子偷桃”。
尤禹急忙避让,把他狠狠摔在地上,原以为他必定起来再战,谁知那厮居然掉头就跑,直奔大树底下正在密谈的梁教主和渣师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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