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湛有些急躁:“风险和成本自然是越低越好,怎么会越高越好呢?你既然让我掌管公司,在这样的重大决策上就应该尊重我的决定。”
“你懂什么?”唐山海的语气不耐烦起来,“我们停牌止跌,现在又去收购水杉兰,你以为对方不知道我们为的什么吗?他们明白我们的需求,很可能就乘机抬高价格狠敲我们一笔了。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做协议收购?我宁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完全是你的假设,没有任何事实依据……”
“事实依据就是我从商多年来的经验!唐湛,你只是个代理董事长,我仍然是贵禾天怡的实际控制人,你要是不能认同我的做事方法,我可以找个认同的人做你现在的位置。”
唐湛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要不是心中对唐家还有一点留恋,他真想现在即刻转身就走,让唐山海去找另一个傻逼接这烫手山芋。
他与唐山海对视片刻,在短暂的剑拔弩张之后,渐渐松弛了肌肉,软下了态度。
“我知道了。”他不再坚持自己的主张,“我会让并购小组启动股票收购方案。”
与唐山海的会面持续了一个小时,从卧室出来,唐湛没有多留,也没有用饭,匆匆离开了唐家。
他的游说不能说完全的失败,但也不怎么成功。
未来会怎么样,他过去从来不忐忑,现在却有些迷茫。
回到家,他觉得很累,便合衣在床上躺了会儿。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开关声,他睁开眼,有些不太适应骤然亮起的灯光。
“我一直打你电话你都没接,就想着过来看一看。”郁泞川走到床边,伸手探向唐湛的额头,“怎么了,生病了吗?”
唐湛仰着脸看他:“没有,就是累了,睡了一觉,手机调了静音没听到。”
郁泞川挡住了刺目的灯光,周身在橘色的光影下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边。
唐湛看着他,那些郁结于心,那些烦躁苦闷,在一瞬间神奇般地都像是被夏风吹散了。那风带着干净清爽的薄荷气息,拂去了他的疲惫,驱散了他的不安,让他可以放心沉迷。
“我突然想听你弹琴了,你去把三弦拿来给我弹一个吧。”唐湛往对方手心亲了口,十分突兀地提议道。
郁泞川知道他今天是去见唐山海了,如今这样一副气息奄奄、无精打采的样子,恐怕过程不太顺利,也就没有多问。
“你等着,我去拿。”
郁泞川的三弦一直放在唐湛这,最近两个月比较忙,也没再弹过,都快生灰了。
他一边调着弦,一边坐到床头。
“我给你谈个什么呢……”
唐湛调整了姿势,靠在他边上,抱着胳膊道:“随便,你弹的我都爱听。”
戴假指甲比较麻烦,郁泞川没戴,就用檀木拨片随意地演奏起来。
唐湛起初还认真听着,微微闭着眼,一脸惬意,全身都像是沐浴在音乐的SPA里。但听着听着,他就觉得这音乐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非常的怀旧。
他一琢磨,想起来了:“这不是天气预报的背景音吗?”
郁泞川按住琴弦:“这叫《渔舟唱晚》。”
这么多年来,唐湛还是第一回 知道天气预报的BGM有名字,还是个这么文艺的名字。
他有些震惊:“它竟然还有名字!”
郁泞川挑眉:“可不是。”
唐湛:“你继续,快。”
郁泞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配合地让音乐声又起。
唐湛坐直了,清了清嗓子,深情款款道:“今明两天海城阴转多云,未来一周将有强降雨,请注意外出时携带雨具。或者不要出门。”
郁泞川差点把弦挑断了,拿着拨片戳了下唐湛腰眼。
“不出门干嘛?”
唐湛被戳中笑点,边躲边笑得停不下来:“爱干嘛干嘛。”
郁泞川也不弹琴了,往边上一放,扑过去就闹他。
闹了一阵,两人喘着气仰躺在床上。
“我哥死后,贵禾天仪成了我姐的责任,我姐死了,它又成了我的责任……它就像个深渊,一次又一次将我们吞食。”唐湛双眼半阖着望着天花板,显得有些无神。
郁泞川侧过身,伸出胳膊将他揽进怀里。
“不会,有我在,我会拉住你。”
唐湛脑袋靠在他肩上,心头又暖又甜。
无论自己怎样迷失,怎样彷徨,他的少年永远都会拉住他,这样就够了。
没人知道他心中有多少感激,感谢老天将郁泞川赐给他,让他不用再一个人苦苦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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