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总是演,一个人被伤害后,从此不再相信爱qíng,这个时候,总是有一位伟大的圣母出现挽救破碎的灵魂。但是非常可惜的是,老鬼的世界没出现圣母,时间转动后又回到了原点,只是,老鬼觉得,自己还没达到那个地步,不相信爱什么的,他只是想……最起码要有个安全的地方,可以在疲惫的时候得以歇息。可是,随便是阿猫,阿狗,唯独,不是这个人。
老鬼正在思考着,身体突然被推着猛的倒在了沙发上,老鬼吓了一跳,久违的那股子属于孟晔的味道再次回到了鼻子里,那种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还有跳的无比有力的心跳声,隔着那个人的毛衣也能传达到老鬼的皮肤上。
孟晔看着惊讶的看着他的老鬼,他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他,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夏时棋,夏时棋,夏时棋,这个名字就像一个魔咒,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他不清楚,双方都疲惫的跋涉了七年之后,还有没有爱,但是,他要重新得到他,这是他七年来不停命令自己要做到的事qíng。
他缓缓的低下头,那股热气缓缓的距离老鬼越来越近,他刚要做一些什么事qíng,老鬼推着他肩膀问:“孟晔,晴天,下雨天,你喜欢什么天气?”
孟晔呆了一下,他不明白。
老鬼又问了一次:“晴天,下雨天,你喜欢哪个?”
“晴天。”这是孟晔的选择,他喜欢晴天,历来都是。
接着,一杯水被老鬼从身边的茶几捞过来,从孟晔的侧脸淋了他满头满脑,那些水顺着孟晔的头滴答在老鬼脸上,孟晔缓缓的坐起来,双手捧着头。老鬼躺在那里,伸出胳膊挡住了自己的脸:“下雨天,我喜欢下雨天,出去吧,孟晔,从我的生活消失。”
孟晔没有说话,站了很久,终于他挪动脚步,慢慢的走了出去。
老鬼的胳膊缓缓的从脸上垂下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刚才,他十分清楚,那个人吻下来,他无法抗拒,这个身体,这个心,已经寂寞了整整七年。
孟晔走了,无声无息的,那一晚上,老鬼的家没有被骚扰,他知道,也许今后,再没有人笨拙的捧着一碗汤对他说:“你尝尝,我刚做好的。”
虽然有些遗憾,可是,日子却轻松了很多。时间缓慢过去,接着来到了距离新年还有七天的这个时段,老鬼准备了一些食物,没有太多,他一个人吃那些足够了。昨天晚上他睡得很晚,想了很多很多,因为孟晔的离去,因为过去的日子,自从回到高房市没有一天是安静的,烦乱,吵杂,这是他全部的感觉。今天大早上起来,接到医生的电话,才想起来自己该体检了。
老鬼打开家门,去拿门口放在地毯上的罐装酸奶,他喜欢喝这个,有时候他的口味像极了小孩子。
不经意的,老鬼抬头,田佛正打着哈欠,从门口的保安手里接烫洗好的衣服,老鬼眨巴眨巴眼睛,他确信他没看错,田佛秋裤的屁股蛋上那块布是另外fèng上去的。
本来一个很舒服的哈欠被生生的憋了回去,田佛看下老鬼,老鬼尴尬的举下手里的奶瓶,意思是我也不是故意看到的,慌忙调转身体的田佛面对着老鬼举下手里的衣服,结果膝盖上的补丁又露了出来,他慌忙点点头,转身进了屋子。
下午,一直借东西的田佛,第一次敲开老鬼的家门,没借东西:“要一起去买年货吗?”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说。
老鬼想了下拒绝:“我要去医院体检。”
田佛呆了一下,抬起头紧紧的盯着他:“体检完了以后,再去超市买年货。”
老鬼第一次听到田佛以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带着一丝霸道,一丝命令的意味。
恩……很有趣。
老鬼看了他一眼:“你不回家吗?”
“没有可去的地方,我自己过年。”田佛实话实说。
老鬼呆了下,他想起那条秋裤的补丁,那块补丁fèng制的非常专业,那是有家的人才能得到的一块补丁,老鬼想了一会,回头看下不远处孟晔的屋子,他点点头,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现在时间,距离新年还有七天,要说超级市场人多,这也属正常,老鬼呆呆的看着医院化验处的人山人海。
“给我吧,你坐在那边等。”田佛指下一边的空气流通处。
老鬼呆了一下,脸色突然红了,怎么给啊,这个……是他的尿吧?
田佛眼看着老鬼在那里犹犹豫豫的,口气有些加重:“快去啊,这里空气不好,给我。”
鬼使神差的老鬼把那一盒huáng澄澄的尿液检查样本放到了田佛手里。
靠着窗户附近的墙壁上贴着一个告示牌【禁止吸烟】,牌子附近的垃圾桶正对着窗户,几个等候中的男士,却夹着烟卷站在那里吞烟吐雾。老鬼很想也来一支,每次检查他都很紧张,但是,他还是站在通风处,双手cha进口袋默默的等候着。
人群中,田佛一只手拿着缴费单,一只手端着一盒子需要送检的尿样,并无嫌弃的神qíng,偶尔,他会抬起胳膊看下手表,不远处的老鬼能看的到,那手表,是一块很老式的皮带子手表,这家伙还挺念旧的。
“恐怕又要等了,那边叫下午来拿。”田佛递给老鬼化验单,老鬼笑了下,折起化验单放进口袋。
“我们去超市吧,你不是要办年货吗?”老鬼出声邀请,田佛很高兴的点点头。
电梯口,意外的又看到丸子,老鬼在哀叹世界真小的时候,丸子冲他喊:“时棋,我这里实在是忙,晚点和你联系。”老鬼冲他笑了下,让开通道,丸子的身后,两个社会小青年捂着脑袋,血糊淋啦的一脸不在乎的从老鬼身边走过去,他们身后跟着他们带着一脸心疼,嘴巴里却不停咒骂的父母们。
“怎么了?”老鬼问田佛,田佛的眼睛看着那些可怜的家长们,跟随他们走了很远。
“没……没什么。”田佛笑了下跟着老鬼进了电梯,一路没有言语。
新年前的超市,老鬼推着手推车,在人群里拥挤来,拥挤去,田佛买东西是一个相当没主见的人,他每拿一样东西,都要展示给老鬼看,要么就站立在那里看半天产品说明书,出厂日期一定要看清楚了,才拿进推车。
终于,老鬼趴在推车上无奈的抬头问:“田大爷,太墨迹了。”
田佛尴尬的笑了下,但是仍然很认真的检查完手里那盒jījīng的出厂日期,才慢慢放到推车里:“入口的东西,总要看清楚的好。”他不急不缓的说。
新年前的超市,是拥挤的,仿佛高房市人民存了一年的钱财都要丢到这里去一样,老鬼被来回的推车撞了好几次,田佛有意无意的阻挡到了他身前。
“你……需要买这么多,这么多东西吗?”老鬼拿着一盒没有中文说明的饼gān看着,他突然有一些些好奇了,这样的人是怎么样的家庭教育出来的。
“这些不是我给我一个人买的,也有你的。”
“我有了。”
“我知道,上次……我去借……那个咸盐的时候,看到了。”
“呵……说起来,你应该多买一些咸盐。”
“那么……下次我借白糖。”
“你就不会敲门,正大光明的进门吗?”
“……哦,下次一定敲门。”
车子缓慢的推着,田佛购买东西的速度快了很多,老鬼其实挺喜欢这样的感觉,在以前的生活里,那个人认为高尚的人,是不进这样平民化的地方的。
“我爸爸是知青,我是知青的孩子。”田佛突然回头对老鬼说。
老鬼呆了一下,他在说自己吗?“这样啊?”他点点头,适当的表示了有兴趣的样子,然后把车子侧了一下,一位带着孩子的妇女,从他的身边走过。
“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我爸爸娶了农民的女儿,发誓扎根农村,我爷爷说,当时还上过县报纸,很是荣耀过一段时间。”田佛一边走一边说着,他看着走远了的那位紧紧拉着孩子的妇女说:“我亲妈也那样,带着我,在村口等过我亲爸。”
车子无声的走着,田佛已经不选择任何货品了,他站在那些红酒柜前,没有目的的看着。
“后来呢?”
“咦。你想听?”
“恩,难得啊,你不想说没关系的。”
“不会,如果你愿意听,我就讲给你听。”
“好,门口有家快餐店。”
其实是,老鬼觉得在人cháo人海中穿行是件力气活计,与其听成百上千人烦躁,不如听一人唠叨。
两个纸杯,一杯热水,一杯咖啡,坐在快餐店巨大的玻璃窗前,老鬼坐在田佛对面继续听他说自己那点子事qíng。没错,他真的很好奇,是人就有一些好奇心,更何况他还没清高到那种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地步。
“……文化大革命结束,我爸爸返城了,丢下我妈,我妈带着我嫁不掉,就把我送给我现在的父母,我养母不会生育,开始的时候对我真的很好,再后来,他们离婚,又各自成家,我中专毕业后,我养父和我谈话,希望我去找我亲爹,我说好,接着,我就从南方来到这个城市,一个人生活到现在,还记得那条秋裤吗?”
田佛突然抬头问老鬼,老鬼点点头。
“那时我出门的时候,我养母给我补的,不知道怎么了,我现在穿什么牌子的秋裤,秋衣,也没那套衣服舒服。”
老鬼点点头,不由叹息,看样子,谁也不是生活简单的那个,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说:“现在,你和那边,没联系吗?”
“恩,很多年了,每年新年,我会打个电话,寄一些钱给养母,但是每次她不等我说完话,就着急的挂断。上次去看望他们,本来想去家里,你知道,我现在的日子还算不错,我能多少帮衬一些的……可惜,她根本不告诉我地址,也许……她有所顾忌吧。我托人打听过,她过的很好,所以呢,我就留在了高房市,一直到现在。”
田佛说完,并没露出落寞的表qíng,他就像说别人的事qíng一般,说完就完了,田佛的故事也就是一杯咖啡的时间,他停顿了一会,看下老鬼:“你呢?”
“什么?”老鬼有些不明白。
“嘿,听完我的,总要说一些你的吧,不然多不公平。”田佛做出假装委屈的表qíng。
“我?你都看到了,以前,我和那个孟晔在一起,他觉得我没知识,没气质,没品味,我们就分开了。再后来,他突然觉得没气质,没品味也无所谓,又想在一起了,就这样。”
老鬼看着窗户外川流不息的路人很无所谓的说着。
“你们,还会在一起吗?我是说,孟先生是一位很优秀的人,我的意思,你……”田佛试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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