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上庭,他尽量把赔偿金额压低一些,不过对方有些后台,似乎不止要赔偿这么简单。
谁知道助理告诉他:
“那个案子材料都准备好了,但有件事,恐怕非得您亲自去不可,时间很紧,同案子有冲突。”
林新停下脚步,回过头:
“不行,这案子都是我负责的,现在换别人接手根本来不及。这什么事儿,这么急?”
“HOC公司要同我们合作,希望今天下午能签约。”
林新的律师行以前一直在香港,这两年才搬回北京,人员调动很大,许多元老级的都留在香港另谋高就了。
他前几年在香港的时候就和HOC合作过,搬来北京后双方就解约了。
尽管只是担任对方分公司的法律顾问,但确实有些出乎林新意料之外,是很大的挑战,HOC的合作公司、负责项目太多,这就不像在孙尉叔叔公司里,基本上只担个闲职,拿现成的俸禄。
同他们合作,在业界的地位也会更上一层,这样一来,打类似卡车司机肇事的案子,也就更得心应手,更有说服力一些。
“上庭的事绝对不能耽误,他们公司也不能晾在那里,你找老黄和你一起,今天下午去一趟,能成当然好,不行再另说,我回来想办法。”
结果下午上庭回来后,身心俱疲,幸好材料充沛,他据理力争,给卡车司机把赔偿金压在了他尚能承受的范围内。
助理稍后也回来,却十分忐忑:
“林先生,合约没签成。”
林新倒也没太在意,他不想跟乔抑声这个人再有接触,但HOC不是他们律师行得罪的起的。
他虽然出身极好,但工作上的事绝对不会和家里头牵扯起来,惹了麻烦也不想要家里帮着解决。现在人家主动放弃合作,正合了他的心意。
林新心情极好,在心里高呼一声,就要打电话给孙尉,约出来吃饭庆祝,助理又补充:“不止是合约没签成,对方说以前同我们律师行合作过,还有几个历史遗留问题,现在才显现出来,要您给个说法。”
林新拨电话的手顿住了,想了想,问她:
“人呢?”
“说是等您方便了再联系。”
林新下楼的时候,12米的悍马开过来,他看看表,刚好5点。
进了车,冷气很足,他忍不住打个寒战,随手关上车门,往对面扫一眼,对方正坐在沙发边,微倚着看笔记本。
林新又看了一次表,5点零5分,他尽量用一刻钟把事情解决。
“关于上次合作的遗留问题,我会尽快处理,我们的团队很专业,这点你放心。
另外,这回的合作,实在是对不住了,下半年的业务太多,贵公司体系庞大,我们恐怕不能胜任。”
乔抑声把笔记本移开,用手撑着头,靠在扶手上,身体随意伸展开,漫不经心听他讲。
“讲完了?”
林新觉得自己表达得十分言简意赅,略思索片刻,勉为其难补充:“我们这回给你解决上次的遗留问题,是不另外收费的,具体你可以咨询我们律师行的小董,他专门负责财务这一块,相信可以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还有吗?”乔抑声起身从酒柜里取了一支红酒,他今天穿着很随意,纯手工的浅灰色开领毛衣,配上淡米色休闲裤,衣领、袖口都微微敞开,他肤色极好,衬得整个人既英挺又慵懒。
把两只酒杯放在透明小几上,乔抑声提起瓶身,微微往高脚杯里倒酒,红色液体汩汩流进杯中,发出清泠的声响。
林新无言,该说的他都讲明白了,他这个人比较随性,话多的时候特别多,话少的时候就算给他喂K粉摇头丸,他不想说话,就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他望望窗外,公司的人都一个个陆续离开了,心里念叨:惜字如金怎么了,说话就像例假,明明是日用卫生巾的流量,非要整个夜用卫生巾,那也逼不出来啊,翅膀变尾翼也没用,整成飞机坦克大炮都要保持沉默,要镇定,要镇定,敌人就在眼前,冲锋陷阵还是身先士卒,这是个问题。
于是他保持沉默,但维持不到一分钟,因为他听到乔抑声对司机说:“开车,到市郊的别墅。”
林新觉得他有点悲壮,最后回望的时候,他居然幻听,感觉到有阵阵鼓声,把他耳膜都震得厉害,背景是逆水河畔的小岸边,风有点凉,飕飕的,把他青灰色的袍子吹起又落下,相顾无言几回之后,旁白就响起:风萧萧兮易水寒……
林新睁开眼,空调风往他身上使劲吹,他回神,微怒:尽管他第一回发现自己也有当导演的天赋,但被孙尉附身的感觉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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