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杨少君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那一回在酒店里到底是哪里触到了苏黔的逆鳞,明明是同样的死缠烂打,之前苏黔也都好好的,怎么突然说翻脸就翻脸了呢?是因为自己强吻了他,还是因为逼得他把尿憋了回去,又或者……因为自己骗他被顶到了伤口以博取同情?怎么看苏黔也没有到已经对他绝情的程度,却又突然如此决绝。杨少君很头疼。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杨少君有了空就去苏黔公司或者别墅附近晃晃,头几回吃了闭门羹后,他也就不再试图接近苏黔了,他也知道一旦苏黔认真起来,他是绝对斗不过他的。他时常远远地眺望一下,知道苏黔在那里,心里也就安定了,就好像之前的许多年,当他塞上耳机听一听《Blessed Are the sick》,低落的心情会稍加平复。
杨少君自从退下前线以后,生活规律了不少,除去特殊情况,每天基本能赶在高峰时间下班。他下了班先不急着回家,反正那间小房子里也只有他一个人,自己烧饭给自己吃,自己料理自己的生活,不回家也不会有人等着他。他会先弯到苏黔下班必经之路附近,下车慢慢等,看到苏黔的车从附近呼啸而过,就那么几秒钟,有时候能看清车里坐的人,有时候不能,等到苏黔车离开视线后才默默回到自己无人的小屋。苏黔的工作很忙,几乎每天回家的时间都比杨少君下班晚,于是每天杨少君都有一个机会远远的观摩他出现在视线中,然后消失。
他固然有他的轻佻,偶尔也有他的执念。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要过年了。
年前所有人都很忙,就连小偷和其他不法分子也都很忙,急着捞钱买票回家,作为人民警察的杨少君天天要加班,也就没有那闲工夫到路上去堵那几秒钟的时间装望夫石了。好容易到了最后几天,大批外来务工人员返乡,繁华喧闹的城市渐渐冷清。忙完了采办年货等杂事,杨少君终于又空了一点,去逛了几回,都没堵到苏黔。
这一年的春节苏家父母和兄弟姐妹们都携家带口归乡来了,在过去住的旧洋房里热热闹闹过了个除夕。吃完年夜饭,扎堆打麻将的、下棋的、打桥牌的、聊天的……各自凑成了堆,愣是让一度空落落的洋房里充满了人气,好不热闹。
一起守完了岁,由于苏黔第二天要处理的公务还有一些没完善,他没有留在老别墅里过夜,辞别一众亲眷,披星戴月坐上了回家的车。
这一天苏黔已经很累了,这累中又带着满足,在车上眯着眼打了个盹,打盹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迷迷糊糊醒过来,发觉车已经停了,可是并没有到家。然后他看见了车窗外站着的人。
老孟有些为难地转过头看着他:“先生,他刚才站在车前硬拦车……”
苏黔盯着窗外那个不住搓手哈气还对着他笑的二皮脸,表情起先是错愕,然后又渐渐平静下来。
杨少君吸了吸冻的通红的鼻子,走过来敲敲车窗,苏黔把窗摇了下来,一股寒风灌进来,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杨少君对他笑笑:“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声新年快乐。”
苏黔的理智告诉他应该摇上车窗离开了,但是他看着杨少君明显心情不错的笑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不跟你妈一起吗?”
杨少君没有立刻回答,断断续续地吸了两口气,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着鼻子瓮声道:“吃完年夜饭,在家陪着她看完春晚,她睡啦,我睡不着,出来走走。”眉梢是神采奕奕的。
苏黔沉默着,却始终没有摇上车窗离开。
这是一个喜庆的时节,每个人的心情都很不错,即使在寒冬的夜晚,心也是暖的,连苏黔都有些不忍心把气氛弄得太冷淡,表情也柔和了起来。
杨少君眉飞色舞地说:“明年我妈就调回上海工作了,听说开春以后要跟一个医生再婚……嗯,新年挺好的。”
苏黔鬼使神差地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你心情不错。”
“是啊。”杨少君吸吸鼻子,笑的白气不断从口中溢出:“我当儿子的不孝顺,她能有个归宿也挺好的……嗯,真好。”
烟花不断在城市的上空绽放,由于这条路在人烟稀少的郊区,他们不被嘈杂的烟火声所扰,却能看见远空中漂亮的七彩的烟花。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杨少君默默地看着苏黔,苏黔失神地盯着他身后空中的礼花,气氛难得的缓和。
过了一会儿,杨少君略略向后退了一步,说:“天挺冷的,你把窗摇上吧,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想亲口跟你说声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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