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的眼泪又汹涌而出,拼命摇头:“我没有办法,他们答应我不会伤害小囝,他们威胁我,说我如果不照做,就要害小囝,我没有办法……”
杨少君闷闷地走出审讯室,从怀里掏出烟盒。里面汪文还在哭,但基本上她能说的都已经说了。杨少君心乱如麻,一时愤慨一时又麻木,想到苏黔抑郁症刚有起色,竟又出了这档子事。他的卡普格拉妄想症呢?他的眼睛已经很多天没散过瞳了,不知道能看清道什么程度,那些歹徒如果揭掉他的眼罩,他看到了这个世界会不会又一次发疯?……万一那些歹徒杀了他……不不不,不会的,那些人劫走他,而不是当场袭击他,就说明不止是为了要他的命,肯定还有别的目的,那就说明他一时三刻性命无忧……
杨少君哆哆嗦嗦地把烟叼上,从怀里掏出打火机,连打了五次都没有打着。一个警察从他身边走过,看了他一眼,想提醒他这里不能吸烟。然而杨少君根本就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至始至终偏执地拨弄着打火机。最后,那个警察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那个便利店一元钱买来的打火机大约是因为廉价而质量低下,无论如何也打不起火来,他一开始一秒钟打一下,渐渐地越来越急,大拇指像是抽搐般不停地拨弄扳机,一秒钟能拨弄五六下。透明的汽油从机口喷溅出来,漏的他满手都是,他却不肯停,像是个得了偏执症的病人,疯狂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警局安静的走廊上只剩下啪啪啪的声响,突兀而诡谲。
“砰!”打火机终于在杨少君手里四分五裂,扳机被崩断,机身掉到地上,透明的油溅了一地。
杨少君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面无表情,内心茫然。
不一会儿,女警带着苏小囝走出来,走过杨少君身边,看到地上的汽油和打火机残躯愣了一下,又见他嘴里叼着一根没点上火的已经被揉烂了的烟头,不禁担心地问道:“队长,你没事吧?”
杨少君抬起头,看苏小囝黝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干裂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把烟丢到一边,像苏小囝张开双臂:“来,小囝,过来。”
苏小囝木讷地走过去。杨少君温柔地把他抱进怀里,用胡茬轻轻挂着他嫩嫩的额头,宽大的手掌抵着他的后脑,温言道:“没事了,别怕。”
苏小囝紧紧抓着他的衣摆,不一会儿终于哇一声哭了出来,嚎啕着问道:“杨叔叔,我爸爸怎么样?”
杨少君温柔地揉揉他的脑袋:“没事,杨叔叔会把他救出来的。”
苏小囝把整个脸都埋进他怀里,哭的快要断气。一旁的女警揉了揉眼睛,感慨道:“哭了就好,刚才他……唉!”
不一会儿,等苏小囝哭过这阵劲来,女警领着他要走,杨少君问她:“你带他去那里?”
女警叹气:“这么小的孩子,碰到这种事情,弄不好要有心理应激创伤。今天戴先生正好在局里,组长的意思,先带他去找戴先生,让戴先生开导开导她。”
杨少君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走了。等女警领着抽抽嗒嗒的苏小囝走了,杨少君才想起来戴先生大概就是说戴煜了。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不放心把苏小囝交给戴煜,但是现在,他脑子里只剩下一团乱麻,根本顾不上这种事情了。
过了半小时,苏家姐弟们总算看到杨少君走出来,本来一个个都跟蔫了的叶子似的,一下子都精神了,把杨少君围成一团,七嘴八舌地问道:“小黔怎么样,到底是谁干的?”“小囝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黔现在在哪里,你们警方要多少时间才能把他找回来!”
杨少君面无表情地说:“请安静一点!半小时前我们已经调来了附近的监控录像,已经通知各分局,如果有人发现那辆劫持他的车,会立刻通知我们警方。”
苏谢惜问他:“怎么找?如果对方立刻换车怎么办?如果没有人发现那辆车并举报怎么办?我需要知道你们警方的具体办案行动!还有,我弟弟的人生安全现在是否有保障?”有的时候警察也是看人办事的,毕竟涉案人员的身份不同,警方出动的力量也是不同的。苏谢惜现在很激动,要求警方必须出动最大的力量去救苏黔!
杨少君深深看了她一眼,几秒后才说道:“你向我施压,不如打几个电话,用你们的本事,往上面压。”
苏谢惜一顿,气势稍稍弱了一点,哑声道:“我打过了……”她现在已经急昏了,见人就施压,已经忘了杨少君跟他们家的关系了。是啊,杨少君能做的,又怎会不尽全力去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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