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惊,脑袋里电光石火掠过的片段都成了吉光片羽,最甜的美梦都成了噩梦猝醒。林展飞一骨碌的坐起身,惺忪睡态一扫而空,醒得彻底。
叶明从沙发一角的烂纸堆里捧着一台本子仰起头,“醒了啊。”
林展飞浑身力气骤然泄空,像被抽取了脊梁的软骨动物,噗通一声仰天栽回床上。
叶明忍不住的呵呵笑,林展飞仰过去的一瞬间,脸上那种噩梦猝醒,发现只是一场梦似的的全身心的松懈实在是太明显了,就连那一头张扬耀眼的红发,在这一瞬间都暗淡了色彩下去。
“起来吧,你都睡了四个小时了!”平时睡四个小时当然有点少,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能有得睡已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了,实在不能贪得无厌。
就像风御翔,大约现在还只能睁着血红的眼珠瞪着文件和电脑燃烧他那精神的小宇宙呢。
想到风御翔,叶明的心情一下子暗淡削去,连林展飞顶着一头乍毛的红发,似极刺猬似的搞笑出境,都没有令他抿直的嘴角重新弯起来。
林展飞空手爬梳两下脑袋,把睡一觉就会自动蓬起来的满头怒发勉强压下去,赤脚摇晃到叶明身边,扒拉开乱糟糟的东西,一屁股贴着叶明坐下去,“这什么?”
本本十一寸的纤巧平面堆满了密密麻麻的窗口,底下一溜任务栏层层叠叠挤满了压榨成一条窄缝的窗口标签。林展飞用他那学过速读速记的眼睛扫了一眼,都是些陈年的时事新闻,就算距离现在最近的日期,也是上个世纪的历史陈迹了。
叶明被他这一问,怀念的心情才从愧疚的心疼中拔出来,“一点东西。”
叶明说得没精打采。
当然是东西!林展飞默默无言,在心里嘀咕,但凡眼睛能看到的手指能抓到的,都可以称之为“东西”吧,问题是干什么用的啊,林展飞可不信叶明连四个小时都没睡饱就为了在这里缅怀历史。
“就是一些东西,我……还没想到他们能不能有用,所以,就是想看看!”看出林展飞的疑惑,叶明出声解释,可是连他自己都没想法这些东西的具体用处,自然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是,说不清是习惯还是惰性,叶明总觉得这里面,也许能找到一些对他目前有用的东西。
叶明说完,又开始自顾自的对着笨笨的屏幕出神,林展飞站了一会,没等到叶明进一步的解释,正要走开去冲个凉精神一下,却在侧身的一刹那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第一次,林展飞竭尽所能的回忆脑海中关于叶明的所有记忆,最后不得不颓然放弃,这是唯一一次,看到叶明专注的样子啊。
不同于发呆出神两眼没焦距的茫然,叶明的眼睛盯着屏幕,那种聚焦在某一点的眼神璀璨明亮,神采说不上飞扬,但也别有一种慑人的魅力,因为脑中有所想,眼中有所专的缘故,整个人隐隐散发出一种宝相庄重的神韵来,磁石一样吸劳旁观者的全部注意。
春大出来的精英分子,华英美的业绩传说,一个人撑起一个大公司的业务部传奇,在这一刻,统统江湖倒灌似的卷进脑海里,化作一种无与伦比的,坚若磐石的认知
完全身不由己的一步一步接近那个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男人,林展飞在离他半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蜷曲身体,轻轻的,单膝触地,跪在叶明面前。
专注在液晶屏幕世界里的叶明茫然不觉,他不知道林展飞维持着一个忠贞臣子仰望他的帝王的虔诚姿势,用专注的目光追随着他脸上所有细微的肌肉线条变化整整半个小时,然后,在一声叹息中倾身向前,用一种捧着易碎的传世青花瓷的轻柔姿势捧起叶明的脸颊。
“嗯?怎……唔……”
一个极尽缠绵却又不带情欲绮色的吻。
因为没有如同跗骨之蛆的掠夺本色为里,一吻终了,叶明还能这次的喘吸,不用刻意补充缺失的氧气,所以叶明的脑袋还能正常运转,而林展飞已经撇开叶明架在膝头的笔记本,把脑袋补了上去。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姿势。
他,叶明,坐在沙发上,像个高高在上却手足无措的帝王,而林展飞,用一种虔诚膜拜的姿势把脑袋放在叶明并拢的腿上,像受了委屈的孩子,正在他最信任的人身边汲取勇气。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当场炸的叶明人仰马翻。
他一向的而且确的是将风林雷在公事以外的时段看成没长大的孩子,知识可以教,管理可以学,这年头厚黑学帝王术满大街的泛滥,从出生起就被当成继承人培养的三人精擅这些并不稀奇,然而这世上总有一种东西是再好的老师也教不来的,比如青春期的萌动,比如十七八岁属于男孩子的好勇斗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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