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你几乎毫不保留的全盘托出。
“我们是合作关系。”黄泉笑了,“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真诚。国家安全部在民间形象不好,我可不希望连军人兄弟都嫌弃我们。其实我也很矛盾,当得知祖天戈是个不错的人后,再接触现在这位,我愈发觉得他面目可憎,明明是国之利刃,现在却成了破坏国家安定的恐怖分子。”
文睿没有再说话,拉开门直接走了出去。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树叶泛着浅薄的金光,空气里夹杂着泥土的腥气,原是破晓时下了一场露水,只有渗进泥土的那部分硕果仅存。走廊尽头,石彬达的母亲左手扶着楼梯护栏踌躇四望,一会儿仰望天顶,一会儿瞄着一楼的光头大汉。
“哒哒哒。”很快,四十多岁的女佣人跑上来扶她。
“灯笼!灯笼!”石彬达的母亲向文睿冲来,背在身后的右手似乎捏着什么东西。“啪嗒。”在她被佣人抓住之前,那东西被她甩过来,砸到文睿胸口,轻飘飘的,然后掉落地面。
“对不起。”女佣人双手合十,用生硬的中文致歉。
“灯笼!灯笼!”石彬达的母亲还在叫。女佣人苦着脸弯腰去捡,却被她拉住,“不要!给他,给他!”说完,她跑向三楼,女佣人连忙跟了过去,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文睿瞧着脚边的花色糙纸,看起来质地不错,折在一起保持三角形的样子。“嘎吱。”门开了。文睿低着头,首先跃入眼帘的是一双穿着拖鞋的脚,随后是某人修长有力的胳膊。
“什么东西?”祖少游满脸不耐,用两根手指夹起那堆纸在空气中抖了抖,很快,那玩意便现了真身,原来是镶嵌着占巴花的菱形纸灯笼,而花当然是真正的占巴花。“我听到门外有动静,”祖少游把灯笼递到文睿眼前,“琅勃拉邦的夜市上很多这种东西,谁给你的?”
琅勃拉邦的夜市怎么会有很多这种东西?这样的纸灯笼分明是有人苦苦守候着盛开的占巴花,然后在它们最美丽的时候将其采摘,精心制成标本,嵌进薄薄的纸片,最后制成灯笼。
“喂?”祖少游右手举着纸灯笼在文睿面前来回摇晃,打了个哈欠,略显疲惫地说:“地毯脏了,全是我踩的血脚印。看到佣人没?总不会要我自己换吧。”
“你能不能先回去。”许久没说话的文睿蓦地抬起脑袋,漆黑的眼睛盯着对方的脸,“我很累,不想站在走廊上说话。”
祖少游的眼睛下有一片青黑的眼圈,几天没刮胡子,下巴上长满了小胡茬,人显得很憔悴。可这样的脸,这样的他,其实是祖天戈,是对自己最好,最好的那个人。
“你……”祖少游怔愣了片刻,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从黄泉那里出来后,文睿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先回去。”文睿低头推开虚掩的房门,走廊上的阴暗瞬间一扫而空,眼前阳光刺目,直接作用就是让眼泪再度湿润了眼眶。
其实,祖少游昨晚根本没有睡觉,在房间里虚耗了半晚,一直等着文睿回来。对于文睿,他说不上了解,可就是有一种奇妙的亲近感,他自认那时没看错,第六感告诉他,文睿认识被石彬达抱进房间的男人。
“你和他谈完了?”刚走进房间,祖少游就像变了个人,精神百倍,“谈完了?谈好了?”然后习惯性凑过去想拥抱文睿。他说过,他要让文睿爱上他,并明确地表示想要利用这种感情。
文睿突然想笑,不是笑祖少游自负,而是笑自己竟然真的被对方不幸而言中。从昨晚开始,祖天戈之于他已经不再是普通的战友,而从现在开始,他可以奢侈地联想,其实他在祖天戈心里早已不是普通战友。
祖天戈是不是也喜欢他?
文睿推开祖少游,连鞋都没脱,直接倒在床上,不愿去看后者的脸。即使藏在身体的意识已经不是祖天戈,但他们拥有同一个灵魂。祖少游也不是纯粹的祖少游,他时刻被祖天戈影响着。
“美人,才几个小时不见就翻脸不认人了。”祖少游俯身,伸手,强硬地抓住文睿的双肩。
祖天戈不在这里,同时,他无处不在。祖少游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讽刺都来自祖天戈,拥抱自己,与自己肌肤相亲的身体全部属于祖天戈。
“只有……只有……”文睿忽然摁下祖少游的后脑勺。
只有眼前拥有意识的你,不是。
“只有什么?”近在咫尺的眸子清澈莫名,却有深深的疲惫潜在眼底,祖少游以为文睿想要主动亲吻他,竟没想在下一秒被人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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