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荣行闻言就真不管了,对这种小磕小碰习以为常,其实比起那层皮,他觉得关捷太瘦的问题更大。
他回屋里搬了个板凳,出来摆在关捷的斜对面,坐下来顿了顿,说:“你姥姥那边,你还好吗?”
关捷正在伸腿踩他板凳侧面的横撑,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抬起眼睛眯来眯去就是不说话,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路荣行跟他大眼瞪小眼地对了几眼,总结道:“看来是不太好了,连好不好都不知道了。”
关捷撑着椅面坐起来了一点,有点苦恼地说:“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就是……怎么说呢,我姥姥的亲戚这几天不是都回来了吗,他们见了她,每个人都哭得可厉害了。”
求她长命百岁,涕泪横飞那种。
说到这里关捷垂下眼帘,抠着手指甲说:“但是我不想哭,我一次都没哭过。”
他也不难过,但他怕路荣行觉得他凉薄,就没敢说这话,只是问道:“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太冷漠了?”
关敏是1点多回来的,现在还在那边,她也没哭,并且在看长辈哭的时候还跟关捷对过视线,两人干巴巴的眼眶里装的大概都是莫名其妙。
他们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这些人平时一年见不上两面,哪来的这么深的感情?
不仅如此,关捷甚至还觉得姥姥这么走了更好,她将不复病痛,他妈妈也轻松。
姥姥已经有一个月吃不下东西了,之前还能喝两口水,眼下水都不进了,整个人越饿越瘦,关捷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骨瘦如柴。
特别是再听到亲戚们窃窃私语,说她没福气,如果去了纯粹就是饿的,关捷就愈发不敢正眼看她。
送进医院输液也不现实,医院不收,家里人也已经开始筹备后事了,大家都在等她咽气,姥姥断过两次气息,但又缓过来了。
姥姥平时对他还挺好的,所以对于关捷来说,这么无动于衷的自己,比姥姥即将去世的消息还让他不舒服。
路荣行的眉毛稍微往上拱了拱,依稀是个疑惑的形状,他说:“你刚摊在门口,就是在想这个吗?”
关捷将一条腿架在椅子上,下巴托在膝盖上说:“嗯。”
路荣行的爷爷去世得早,对于老人他已经没什么记忆了,其他3位目前都还很健康,他没有死别的经验,不知道关捷这种情况算不算正常。
但是书看多了多少有点好处,就是该说话的时候不至于那么词穷。
“你不要想这么多,”路荣行笑了笑,安慰道,“不哭不能代表冷漠吧,我觉得你平时对你姥姥够好了,你可能是……反应有点迟钝,要等别人哭完了才开始。别愁了,有你哭的时候。”
不是有句诗叫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吗。
关捷还是有点蔫,不过被他气笑了,唾弃道:“去!你才反应迟钝。”
路荣行不置可否,转移了话题:“听不听歌?弹个欢快的调调给你听。”
关捷觉得他这种人说“调调”这两个字就挺欢快了,抿着嘴角点了下头。
路荣行将琴抱出来,碍于家里没有备用的琴架,他只能将谱子斜靠在另一张椅子上,弹几分钟就得停下来去翻页。
关捷有点心理的疲惫,倒坐在椅子上,将下臂叠在椅背上趴着,看他在近处按弹翻拨,一通忙活。
这是一首新歌,轻巧欢快,旋律也不复杂,要是弹得好,能听得人摇头晃脑。
不过路荣行才练不久,没那个让人陶醉的水平,关捷看他本来弹起来就不连贯,再被翻页一打断,就觉得弹得很稀烂。
好在他是在路荣行最开始拿琴的时候成为的观众,有了被荼毒的深厚基础,这会儿也不觉得难听,就是在对方翻页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了一些牵扯思绪的念头,可等回头去捕捉,脑子又空得像刚搞过大扫除,什么也抓不住。
关捷也不为难自己,趴在椅背上安静地听歌,他很中意这种片刻,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不会觉得无聊或者寂寞。
夕阳每逢傍晚,都会经过这个院角。
马上又要翻页了,路荣行按完剩下的音阶,伸手的同时不经意抬了下眼睛,就见关捷被罩在自身后而来的橘金色光辉里,身前要比背后暗一些,但完全看得见脸。
漫反射使得他的轮廓线上仿佛聚了层薄光,路荣行看见他的碎发茬翘在空中,给人一种十分柔软的感觉,而他的表情似乎比那种感觉还要软,安静又乖顺。
路荣行突兀地怔了一下,并且回过神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愣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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