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赶紧站起身,毫不吝啬笑容:“两位早上好,请问是来鉴定的么?”
果然是个老人家的声音,“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宣宁还是笑——在按摩店做了那么久,能与熟客关系都不错的他,知道在什么时候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丝毫没因为对方的态度而流露分毫异样,“如果是,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您拿东西我鉴定!如果不是,那您二位就在沙发上随便坐。我看不见,招待要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多包涵。”
他不卑不亢的样子让对面的两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说话的老人爽快的道:“行,我是来鉴定的!就是这套东西,是我一个孙女儿买来送给我的。我怕她乱花钱,但如果这是好东西,我就支持她继续玩。”
“嗯,请您帮个忙,把东西搁到我面前来行不?”听着盒子果真被放到面前,宣宁嘴边的笑意深了几分,“别担心,我会很小心的。”
老人像看怪物似的看他一眼,与旁边的同伴说:“这小子鬼精鬼精的,不看我都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另一个人还是没有开口,宣宁也不理会,只听着东西被拿出来。是三件,并非瓷器那类的易碎品,听声音是金属制品。
等窸窣的声音全没了,他才小心翼翼的伸手摸索,很快,他就笑着对老人说:“估计您得支持您孙女儿继续玩这行了,她没买错,是个老东西。”
“哦?那你说说这仨是什么?”老人饶有兴致的问。
“这一套东西,叫做铜鎏金錾金炉瓶三式。”宣宁解释给他听,“所谓炉瓶三式,指的是清朝宫廷一种非常重要的陈设用具,分别包括了炉。”他指着那只有盖,仿古代青铜盨制成的炉,两侧雕有兽首为耳,炉顶为狮钮,炉身和盖子上面是夔凤纹的浮雕,“瓶。”他又指长颈口足则是椭圆形的瓶,肩部凸雕有两兽衔环耳,颈部镂空雕有螭纹,其余部位的浮雕与炉一致,“盒。”他再指扁圆形纹饰一致的盒子,“被称为‘三式’,通常安放在书房、厅堂的几案上,炉子嘛是用来燃香的,瓶子里通常用来插铲香料的铜铲,或者拨弄香料的铜筷子,盒子则是贮存香料或者印泥的。”
老人边听边点头,良久才高兴的说:“老林啊,这回我可算是服了你了。”
老……林?宣宁敏锐的抓住他话里这个字,而另一个人终于开腔了,“咱们都多少年的交情了你还跟我客气,别的不多说,再有什么要鉴定的,直接到这儿来就成。”
……这个声音……宣宁有点紧张,“您……您是……林大哥的爷爷!”
“喂,爷爷就爷爷,前面加那么长一串可不行啊!”林老爷子鼓起腮帮子。
可惜宣宁看不到,他只觉得鼻子酸酸的,连带着眼眶都好象莫名热了起来,“……林爷爷好。”
“哎哎?小宣啊,我来也不至于让你高兴的哭鼻子吧!”林老爷子又嘻嘻哈哈的说,“这要是被我们家的小林见到了,还不得怪我这个爷爷欺负他的人啊!”
“……”宣宁觉得刚才的感动瞬间一扫而光了,他无语的想:怎么林大哥的爷爷……会这么不靠谱?
林老爷子和另一位周老爷子只和宣宁稍微说了会话就走了,走之前,林老爷子却留下了一句:“小宣啊,有空的话到家里吃个饭哈!”
这算是正式承认并接纳自己么?
林谦益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宣宁一脸纠结的坐在那儿不知在想什么。他好笑的捏住宣宁的鼻子,才让宣宁回过神来。
“出什么大事了?”林谦益问。
“是出大事了,一是早上有客人来过了,二是……”宣宁犹豫了一下,才说,“林爷爷说要我有空的话去你家吃饭。”
林谦益先是不在意继而一惊然后就只剩下了高兴:“好啊,走吧。”
“走?去哪?”林大哥的思路怎么转的这么快?
“去我家吃饭啊!”
“……林爷爷是说我有空的时候,又没说今天。”
“哪天不都一样吗,你今天难道没空?”
“可是……”林老爷子才说就去是不是有点蹬鼻子上脸?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林谦益一锤定音,“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于是最终宣宁胳膊肘拗不过大腿,下午关了工作室后,就被林谦益雷厉风行的捎回家去了。
一路的忐忑不安在坐到林家的客厅里时达到了顶点,宣宁觉得坐也不对,站也不对,四周的空气都紧绷着,或者绷紧的其实是他的神经?和林谦益的父母打完招呼,对方不冷淡却也并不热忱的态度让他下意识的想抓着点什么。
心有灵犀一般,林谦益毫不犹豫的握住了他的手,把自家父母古怪的目光视若无睹,低声安慰:“爷爷马上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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