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一下就发现了沈竞右眼的异常。
大约是被飞扬的粉尘眯了眼睛,沈竞的右眼根本就撑不开!
程越心头一惊,恐惧感顿时攀上了他的后脊。
他的头皮都有些发麻。
接下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冲刺!
炸弹是定时定点引爆的,根本没时间也没办法通知厂外的任何人,他急得心脏发疼,面容扭曲,想要大声嘶吼,提醒沈竞方位,身后却接二连三的响起了爆炸声,淹没了他的声音。
前方烟雾弥漫,空气浑浊不堪。
沈竞反射性地抬手遮了一下脸,防止再有粉尘吸入。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要完蛋了,他竭尽全力都没办法撑开右眼,而左眼也因为右眼的不适疯狂眨动,他的眼眶里一下就噙满了泪水。
视线逐渐模糊,心脏像是要蹦出嗓子眼。
求生的欲望迫使他本能地迈开长腿,按着熟悉了一天的路线奋勇直冲。
晚半拍都得死。
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他的脑海像加速放映似的掠过许多画面。
他真的好想念家人。
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很对不起爸妈。
回顾了自己这短暂的,默默无闻的小半生,好像什么都经历过了,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获得。
也还有很多问题都没有得到答案。
对死亡的恐惧紧紧地揪住了他的心脏。
这场戏本应该是程越和沈竞一前一后奔跑的,但程越却发疯似的冲上前握住了沈竞的手腕,向下一滑,握住了他的手。
沈竞的指尖微微一颤。
程越没有开口说话,但沈竞却感知到了他的思想。
程越这是要带他跑!
这段时间与程越之间发生的一切像是一株被深埋地底的植物,被连根拔起,所有的欢笑与泪水交织着,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他那颗被绝望拖进深渊的心脏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感动之余又夹杂着愧疚。
这个人究竟为什么!?
明明可以当做不知道,自己跑出去就好了啊!
步伐慢了!
程越和沈竞几乎是同一时间有这样的感觉。
这场分镜他们跑了一天,不下一百次,这短短十几秒,十二个爆炸点,对他们来说再熟悉不过。
从第六个引爆点到到第七个需要十二步,可沈竞迈出第十一步的时候,离地上的安全线还有好长的一段距离。
他在这一刹那想要挣脱开程越的手,却发现对方将手指攥得更紧了。
“轰——”的一声巨响,汽油弹就在他们左后方不到七米的地方炸开一团火花,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像是死神的利爪,妄图刺破他们的耳膜与神经。
这比他们原定的时间慢了整整一秒。
程越甚至能感觉到身后有一股热浪推着他们前行,原本昏暗的仓库豁然一亮,余光里是橙红色的火焰与一团团深灰色的浓烟。
它们相互交织,融合,像是从地狱里伸出的爪牙,要将他两一并吞噬。
空中全是被炸碎的木板,桌椅,刹那间,一道道火光如吐着信子的巨蛇一般向着他们身后扑了过去。
“低头!”程越提醒道。
沈竞迅速垂下头,脚下的速度不减半分,他能听见自己心脏怦怦狂跳的声音。
一秒钟,像是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地面因为爆炸而震颤,程越都有些站不稳。
这都是演练时没有的情况。
一块飞溅出来的东西就像是膏药般黏在了程越的衣服上,瞬间升腾起刺目的火光。
坐在监视器后方的李卿梁腾地站起身来,惊恐万分地望向现场。
那是汽油弹爆炸后飞溅出来的凝固汽油!
黏在衣服上就等于是在人身上浇了汽油烧!
看到这一幕的工作人员也惊得长大了嘴巴,完全失去了临场反应能力。
沈竞在一片朦胧中看见了光亮。
他们距离大门还有不到五米的距离,剩下的几个装置都还没有被引爆。
来得及的。
一定来得及的。
他的神经高度紧绷,眼含热泪,几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量迈开了腿。
他的步伐奇迹般地与程越重合了。
迈出钢厂大门的那一瞬间,身后“嘭嘭嘭——”持续不断地几声巨响,刺穿了他的耳膜,震得他头脑发胀。
太阳穴突突突突狂跳。
程越的大脑早已一片空白,并没有发现自己身后已经着火。
冲出钢厂大门后,他们两都有些刹不住车。
“程越!别动!”高速移动让他身上的火势变得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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