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还是辛健问出了这句话。
付志记录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
讯问室里很安静,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处长一根烟抽完了,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报名字,白常民的名字放在了第一个。
“这些是确定有关的,剩下的,要你们自己去查。”
付志实在受不了了把眼镜摘下使劲揉了揉眉间,即便重新抬起头,眉头也没有松开:“处长,这些人……”
都要查的话,天就要变了。
他开始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敢冒险在风口浪尖杀了杨顺国,会有人光天化日的造成庄一伟的意外,会有人要辛健收敛,这些人,别的不说,纯粹为了自保,能做的事都太多了。
说的夸张一点,处长是要他们对抗整个司法体系。
似乎是看出了付志的顾忌,处长定定的盯着辛健:“你要有心理准备。”
后者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心里却如暴风巨浪一样根本平静不下来。
他第一次知道白常民涉及其中,远在处长告诉他之前,只是,任他最初就已经有了底,也没想到这名单里所包括的人和影响力会是这样的程度,涉及到的部门太多,以至于已经找不出所谓的突破口了。
“这是一张网。”辛健难掩烦躁的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撕开这个网,太难了。”
为了自己,这些人必然会连成一气。
所谓当初唐大庆的案子也好,巫世国的案子也好,才会能够颠倒黑白,将一切粉饰太平。
“当年的案子,证据都已经毁的差不多了,就算庄一伟手上有郭淮的鉴定书,也不可能靠着那个将这么多人定罪。”
现在的情况,想要翻案,除非高检出面抗诉。但是这样势必就有非常确凿的证据,一份鉴定书只能证明巫世国那个案件当中的DNA鉴定与唐大庆的案件有关联,不能算作决定证据。
付志看着处长,想要从对方的眼底看出丝毫的打算。
处长点点头:“想要翻唐大庆和巫世国的案子,切入口不在这两个案件上,而是在于当年那具被用来顶替郭淮的尸体。”
有尸体,就肯定是有案件的。
郭淮不会无缘无故的诈死,那具尸体,很可能是一个被害人,而这个被害人,与郭淮一定有关系。
这层关系付志和辛健明白。
只是明白归明白,想要去查一桩已经这么多年的案子,又谈何容易。
何况,侦查并不是他们的主要职权范围。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们两个来说,会是一个很大的压力。”
处长的表情有些感慨:“但是已经有太多人为此付出代价了,庄一伟,陈锐,杨顺国,包括你们两个,这个系统出现的问题不是一两天,不去面对,只会成为一个大窟窿,然后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就会因此而变成一个笑话!郭淮没死的这个真相,就像天网恢恢,我从拿到鉴定书的那天起,就想着有一天借此把这块遮羞布扯下来。”
十年前他无能为力,是因为环境不允许。
但是现在跟那时候不一样,很多方面的逐渐健全,已经铺垫好了改变的契机,这时候,只是需要有人站出来撕出一个口子。
语气说到后面有些激动,处长微微站了起来:“辛健,你们可以的。”
处长这句话,凝聚了太多的期盼。
付志突然想起了之前他去找陈锐的时候,对方所跟他说的两句话。
——有时候,问题之所以没有答案,不是因为方向不对,而是考虑的还不够那天晚上陈锐的表情还很清晰的映在他脑海里,包括那句带着几分遗憾的:“当初把巫世国的案子交给你们,是我高估了……”
陈锐也好,处长也好,从一开始想要的结果就不仅仅是一个案子。
他们要做的,远比看见的多的多。
大概,这是一口已经憋了十几年的怨气。
没有人愿意违背自己的原则,违背自己的良知去做明知道是抹杀真相的事情。就算阴暗其实是相对于光明存在的,谁都逃避不了,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才会知道那有多痛苦。
就像当初他去找那个检察官要求抗诉一样。
不去做,心里会如同有一根绳子紧紧勒着在绞动,让人坐立难安。
然后他们终于等到了今天,用这种接近玉石俱焚的办法,要将捆着自己这么多年的这跟绳子给扯掉。
只不过,这条路会很艰难。
付志看了旁边的辛健一样,对方一动不动的看着处长,侧脸的轮廓棱角很分明,一如之前无数次他面对压力时的坚定:“我宣誓:忠于国家、忠于人民、忠于宪法和法律,忠实履行法律监督职责,恪守检察职业道德,维护公平正义,维护法制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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