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可能挨个排查。
杨顺国听到了庄一伟的话,表情僵了一下,他没立刻回答,似乎还在犹豫。
“既然已经决定写那封信,说不说名字,又有什么分别?”
这话是辛健说的,他看着病床上的男人:“我是巫世国抗诉案的主诉检察官,为了那个案子,我被人关在外地整整三天。我知道这个案子牵扯的人很多,甚至是一些我们压根动不了的人,但是从我接手巫世国案开始,我就跟自己说,无论压力有多大,我一定要还给被害人一个公道。每个人都得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无论是凶手,还是为了自己的个人目的而沦为帮凶的那些人。”
人确实是无法改变一个环境。
但是可以选择是否向这个环境妥协,至少他跟庄一伟都已经做了选择。
杨顺国的表情有些木然,他听着辛健的话,视线一直半敛着。对于他来说,写那封信,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那些名字,如果他敢说出来,在写信的时候就已经说了。写信是因为他不想带着这份惴惴不安的心态面对自己的结束,但是这并不等于他就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了英雄。
很轻的咳嗽了一声,他放在被子外面的双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我……并不知道都有哪些人……”
说话的语气带着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畏惧还是衰弱的身体。
辛健皱着眉:“杨顺国,我们是从你隔壁的房间爬过来的,这里是十一楼。”
他盯着病床上的男人,很冷静的重复了一遍:“我再问你一次,关于巫世国的案子,涉嫌渎职的人都有谁?”
病房里的气氛很压抑,甚至充满着一种死寂。
杨顺国不开口,屋里就连三个人的呼吸声似乎都清晰可闻,挂在挂钩上的输液袋,液体一滴一滴的往下砸,就好像砸在几个人的心口一样,让人焦躁不安,喘不过气。
沉默的僵持在刻意被扩大化的时间流逝中拖延着,直到最后,杨顺国终于很小声的说出了一个名字:“白常民。”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明显的不安。
庄一伟不敢置信的怔了半天,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辛健。
后者没有拧的快要打结了,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这个名字他们两个都太熟悉了。
白常民这三个字被杨顺国说出来,简直等同于在庄一伟和辛健的头顶狠狠的砸下一条钢筋。
即便是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这股压力还是让辛健长出了一口气。过了很长时间,他才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告诉病床上的男人:“杨顺国,今天我跟庄一伟在这里的所有问话,都会以供词的形式呈堂,你能够确保你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并且是事实的全部么?”
杨顺国在病床上点点头,面若死灰。
而他对面的庄一伟和辛健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又确认了几个细节问题之后,他们两个按照来时的路,又爬回了隔壁的病房。
只是,这一次是辛健在前面,庄一伟在后面。
然而,还没等庄一伟探出身,就听见隔壁的病房里很清晰的一声追问。
“诶?你是什么人?”
第10章
辛健基本上是个不怎么相信巧合的人。
他一直认为所谓的巧合,是一段时间的积累所导致的必然。
当然,这个结论显然无法用在现在。
他刚刚爬进病房,门就被一个护士推开了,完全来不及反应,他就这么暴露在对方面前。
然后拔高的女音一声斥喝:“你是什么人!”
辛健尽量冷静的把手插在兜里,面不改色的往前走了一步靠在病床边上:“我是病人家属,在这里陪床。”
“病房不允许陪床,我们护士站根本没有你陪床的登记,而且我半个小时前才过来换过药,你根本不在。”
不怎么年轻的女护士严厉的瞪着辛健,打量着他一身的白大褂眉头皱在一起:“而且你在什么地方弄来的白大褂?”
对此,她对面的男人挑眉摊手:“你也说了,你们根本不允许陪床,我穿成这样当然是为了留下。”
违反规定还能这么理所当然的,也就只有辛健这样的人才办得到。
果然,护士反感的又提高了嗓音:“你知道不允许还陪在这儿?都跟你一样我们还怎么工作!”
这一声,吵得病床上的病人和隔壁杨顺国门口看护的人都有了点反应,辛健看到门口有人闪过的时候,维持着不怎么急躁的脚步开始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看着护士:“违反规定是我不对,我现在就走。”
耳边护士还在数落,辛健走出病房之后没有向后看,身后打量的视线并不加以掩饰,或许还带着几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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