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谨言感激地笑笑,轻轻捏了捏小臻的脸。
小臻紧闭著眼睛,似乎是下定决心说出口。
“……他去,看许桓了。”
然而顾谨言只是笑笑,神色并无大的变化。
小臻很吃惊,甚至是生气,他扬起嗓音,著急地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你没听清我说什麽吗?他去看许桓了!去看许桓那个死人了!”
顾谨言微微蹙眉看了小臻一眼,对他这样的说法感到不满。
其实真的没什麽的。这麽多年来,他已经能够习惯地面对江亦对许桓心心念念的那些点点滴滴,并终於练就出如今的无悲无喜。
那些大喜大悲的时光,已经过去了。如果江亦不肯放过他,那麽他至少要放过自己。
许桓死了。
仅仅只是这四个字的事实,就足以击垮他曾经所有的步步为营。
许桓如若活著,他们或许还能若即若离。因为那道关隘始终明明白白横在那里。
可是许桓已经先他们一步下台了,那麽,他们之间便再无即的可能。有时候,看不见的隙缝比看得见的阻碍,更加可怕。
他绝不妥协,就像他从未放弃那般坚决。
ALL OR NOTHING。他早说过的,如果不能给他全部,那麽干脆就什麽也别给。
他不要江亦,再也给不出去的,剩下的爱。或许会有很多人去争抢,可是那些人并不包括他。尽管,他才是最爱江亦的那个人。
他只是不想要这样的施舍。因为是真的爱上了,所以才下得了这样的决心。
那麽,他唯一能摆出的表情,也就是笑笑而已。
顾谨言的声音很轻:“是他的……葬礼吗?”
小臻点点头。
顾谨言神情恍然,似乎在回忆过去的那些时光。他幽幽叹气:“我也很想去的。不过,我可能没什麽资格。”
小臻看不得顾谨言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却说著如此伤人更伤几的话。
他不服气地说:“有什麽没资格的?难道就因为江亦喜欢他?”
顾谨言弹了弹他的小脑门:“你没有见过他,所以你不能理解他。他的出色和耀眼,并不是靠江亦对他的爱来证明的。”
他看著远处,过去的许多画面瞬间历历在目。
或许他不应该说是许桓最先离开了这出戏,因为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参与过。从这种角度来说,他的固执和自己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刚好方向相反罢了。
顾谨言突然觉得心里空茫茫的一片。这样一个男人,竟然就这麽离开了。直到现在,他才终於完全消化了这个事实,并理解了这个事实背後,巨大的落寞和悲伤。
他对许桓并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只是因为江亦,他才被迫了解了这个人如此之久如此之长。他曾在无数次深夜听说,那个人立功了,那个人恋爱了,那个人结婚了,那个人……
你知道,当一个人习惯了一件事情太久,到了不得不和它说再见的时候,心里总是会痛的。即使那是恶习。
对现在的顾谨言来说,正是如此。他很恐慌,因为他不得而知,没有了许桓以後,他和江亦的相处,究竟会变成什麽样子。
这个唯一的话题已经不存在了,这是否意味著,他们的关系,也该终结了。
小臻看著他的顾叔叔突然隐忍伤痛的脸,乖乖趴到他的肩膀:“顾叔叔……”
顾谨言继续说著:“他是能把我和江亦连在一起这麽多年的绳索,却也始终阻隔著我们。我也不知道,对於他,我究竟是感激多一点,还是怨恨多一点。”
他这麽说著,忽然轻笑了一下:“也许……还是感激多一点吧。否则我和江亦,就永远是殊途了。”
小臻沈默著。
顾谨言按著小臻的脑袋,语气悲伤:“可是他现在死了。如此强大的一个人,曾经那麽受人瞩目的人,就这麽死了。”
“生命真是太脆弱了。”
他近乎哽咽著叹息。
他不是因为和江亦之间可能到来的离别而悲伤,而只是因为许桓这个人。毕竟,许桓也曾是他那段青涩的岁月里,极少数的,鲜明闪耀过的记忆存在。
他就这麽黯淡下去了。永远地。
小臻抱住他,脸上也淌著泪:“顾叔叔……你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好不好……”
顾谨言摸摸小臻的脑袋:“好好好,不说了。”顾谨言瞟了眼对面墙上的挂锺,是下午三点,“今天是周末吗?没上课?”
小臻摇摇头:“不……我们放假了。”他忽然抬起脸一脸期待地看顾谨言,语气里有著期待的雀跃:“顾叔叔,过几天我们要开家长会,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要你去给我开家长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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