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全是浓妆豔抹,醉生梦死的男男女女,很多人看见了他,然後冷漠地转头。的确是这样的,其实所谓悲剧,只要不发生在自己身上,那麽怎麽悲都是无所谓的。
顾谨言一直都不是个会伤春悲秋的感性人,可是这一刻,他竟也感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只有他自己。
顾谨言忍痛走到街边,拦下出租车。那司机还是很年轻的新手,在看到顾谨言胸前沾血惨白虚弱的样子,吓得马上就要开走。顾谨言知道不能再拖便硬是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然後直接把身上仅有的两百块钱连同钱包一起塞给他,低声说:“就到第三军医院。”
第三军医院是离这里最近的医院,坐出租车最多不过十五块。顾谨言知道自己这样子确实吓人,对出租车司机来说,如果有人死在车上那是最麻烦的。所以他只能用钱来诱惑眼前这个看起来还是新手的家夥。司机从後视镜里瞄了瞄顾谨言的样子,本来还想说点什麽,但看到顾谨言确实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也就只是动了动嘴唇,然後飞快地开向医院。
顾谨言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终於是医院的天花板了。全身虽然还很痛,但伤口什麽的都已经包扎了,点滴也吊著。至於那个地方,也被清洗干净了。顾谨言把头埋进枕头里,虽然房间里并没有人,可是他还是感到针扎一般的耻辱。
“啊,你醒啦?”推门而入看到顾谨言已经醒来的人非常兴奋地叫嚷著,他就是刚刚的司机,“到的时候你已经昏过去了,我就只好把你弄进来。你放心我只收了该得的车钱,你剩下的钱我都用来挂号买药了,当然还是不够,你还是快和你家人联系吧,你还是高中生吧?哎,现在的孩子怎麽都这麽暴力,这以後怎麽得了,有什麽事是说不清楚的吗?非得用手……”
顾谨言虽然不喜欢话多的人,可是眼前的青年却让他觉得温暖。现在这个社会,敢做好事的人还剩多少?他刚刚一副就快死的样子,被打得就像得罪了黑道老大一样惨不忍睹,谁敢救他呢?他死了是小,但也许救他的人会因此得罪大人物,也落得个凄惨的下场。可是眼前的人还是把他救了。也许是因为迫不得已,也许是因为心性天真。不管怎麽样,他都让顾谨言觉感到这世界上还有未泯的善良。
“今天谢谢你了。我会和家人联系的,你的车就这样停在医院外面也不好,我已经没事了,你回去吧。”顾谨言看看锺,确实觉得也不早了。
“哦那行,我就走了啊。诶?陈医生你来了?这孩子已经醒了,就拜托您了啊。”
青年司机关门走了。进来的陈医生是个大概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带著金边眼镜,显得有些严肃。病房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压抑。
“你……”顾谨言很想开口问问自己的身体是被谁清理的,这事还有没有被别人知道,可是,他实在是难以启齿。
“你是我见过的被打得最惨的人,”他拿起病例念著,“肋骨断了两根,全身有不同程度的被踢打和扭掐以及烧伤的痕迹,部分内脏有轻微出血现象。所幸你头部受伤较轻。至於肛门……”
“别…别说…这个…”顾谨言一听这两个字脸白了,直往被子里缩。
陈一声瞥了他一眼,叹口气:“你放心,这个只有我知道,我不会说的。不过现在的高中生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这个都敢干,”他看到顾谨言对这个词实在不能接受,也很体贴地打住了,“那麽我先走了,哦对了,记得打电话叫你家长来把钱付了。”
待他走後,顾谨言在被子里窝了一会。然後感觉到枕头湿了。他到底还是怕的,这种事对於一个男人来讲是惨烈的残酷,除了贞洁以外,他失去的是尊严。更痛的是,没有人能分担他的这份痛苦,他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承受。
顾谨言拿过手机,他必须给家里打个电话,可是潜意识的,他还是看了看来电显示。当然,什麽也没有。这才是正常的,这才是那个江亦江少爷,不是吗。看著空白的来电显示,顾谨言的心里也空落落的。他竟然是在期待什麽吗?期待江亦会担心他,回个电话吗。当跟班当久了怎麽也变得像条总想要食的狗了。顾谨言觉得在一起混了这麽久,怎麽著都应该是有点感情的,感情这个词意思很宽泛,顾谨言没指望过那是友情,当然,更不可能是爱情。可是,江亦比他想的还要冷酷得多。顾谨言咽下苦涩,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言言你在哪里啊!!!我都要急死了!”是妈妈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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