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间谍靠好,又问出一串问题:“奥古?”“巴兹卡?”“新大陆新生公司?”……他叨念了一连串的名字,邵江一觉着华莱士先生真是可怜,还未出国门已经被一连串的人盯上了。
邵江一随着他的唠叨声中,又点燃了一支他香烟吸了起来。他该把他丢到哪里合适?下水道如何?
年轻的间谍,唠叨了一会,没有听到对面的反应,他无奈的仰天笑了一下,他那一头健康的头发向后倒去一个疤痕露了出来:“喂,别傻了,无论是你那里的,受谁的委托,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阻止麦德斯特丽娜开发计划。老兄,将qíng报合起来,不知道要省去多少工夫,要知道,我有他们驱逐舰最最新的数据,想象下,他们的作战指挥系统,最新技术的对空警戒雷达系统,还有大家都不知道的舰船导弹发she装置。新的改良系统都出于“新沃土”公司,老巴克曼为了儿子不计成本的供给数据……”
邵江一慢慢站起来,他拿起那罐空了的啤酒罐难以置信的看下上面的度数,好吧,这是低度啤酒。他是清醒的,他没做梦。
苍穹之下,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蝼蚁一般的人们,人们互相关联牵绊,互相连接。
邵江一的社会关系却是贫乏的,他几乎没有任何关系,这算什么?天定吗?还是天谴?
他慢慢的走过去,抓起年轻间谍的头发,低下头仔细看着他眉心中间的那道若隐若现的三角疤痕,这是他gān的。这是他把他推下楼梯,摔在最下面台阶上的凸起留下的疤痕,当年的自己,就是如此霸道,如此不讲理。
这个人,他想他认识……
“你要gān什么?”年轻人,汗毛都竖立起来。他闻到一股从对手手心传来的勿忘我的味道。
“噗!”
有人在屋子里笑了,带着一股子自我解嘲,一股子鄙视,怨恨,从天的那一边嘲笑他。他无所遁形,又挣脱不开。
邵江一坐回沙发,再次点燃香烟。看着他对面的“兄弟”,他的名义上的双胞胎弟弟。
“因佩兰的内南?伯内特大总统的手不在自己家抓挠,怎么伸到麦德斯了?他可真是大公无私,他最最亲爱的小儿子,都舍得送出来做间谍?因佩兰人死光了吗?还是内南先生太过多疑,身边已经无人可用?”
年轻的间谍瞬间浑身麻木,失声问:“你是谁?!”
啊,我是谁?邵江一慢慢站起来,打开窗户,喝彩声,喧闹声又传了进来,邵江一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看着他们……
我是谁?他问自己。
第13章 这样不对
有一个场景,在多年之后,常常出现在邵江一的脑海当中。
那个人,那个叫内南?伯内特的人,衣着朴实,含着他的大烟斗坐在他的皮沙发上。烟斗里的烟丝常常是没有点燃的,因为他亲爱的妻子总是叫他戒烟。
他的周围坐满了年轻人。他们坐在沙发上,椅子扶手上,实在找不到位置,他们就坐在地毯上。学生,普通的士兵,学校的教师,小手工业者。他们围绕在他身边听他对世界的分析,听他的理念。那些盯着他的眼神充满敬重,崇拜。
后来,那些人,都成为了内南?伯内特先生的士兵,他的属下,为他们思想中的世界浴血奋战。
年幼的邵江一喜欢在家中出现那群人的时候,悄悄的躲在一边的房间看着他的爸爸,他喜欢看他含着烟斗说经济,说艺术。说这个世界,他喜欢大家喜爱他的爸爸,他喜欢看那些眼神,他分享着那些眼神带给他的浮华,那些眼神令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所有的人都是兴致勃勃,专心致志的。每当这个时候,邵江一喜欢做那样的动作。
不在意的进屋,缠着爸爸,做一些小任xing的事qíng。这个时候,爸爸会把他抱在膝盖上,用他粗糙的大手抚摸他的头发:“哎,你这个任xing的孩子。”
他的语气带着一股子毫不压抑的溺爱,所有的人都知道,内南?伯内特先生有多么喜爱自己的儿子,他把他视若生命,无论这个孩子闯了什么祸事,gān了什么混蛋的难以令人理解的事qíng,他都只是那句话:“哎,你这个任xing的孩子。”然后抱起他,点点他的脑门。这个时候,邵江一会紧紧抱着他,将脑袋埋进他的脖子,有时候他会悄悄的抬起眼,他就会看到那个人,他的双胞胎弟弟,他站在一个房门边,充满怨恨的盯着自己,他的下嘴唇经常因为嫉妒被咬破,他喜欢大声叫着去抢夺自己的东西,虽然没有一次父母是向着他的。
他被qiáng迫接受严格的训练,他被qiáng迫的接受音乐课,他被qiáng迫的接受礼仪课,他四岁就开始学习哲学,不管他是不是能听得懂,他七岁就被送到军营,每年两个月的训练绝对不能少。不管他如何哭嚎,如何学习邵江一那完美的打滚动作,他每次都失败,而邵江一每次都会胜利。
他们都不会对邵江一说,哦,孩子,这样不对,这样不可以……这样的话,他们却经常对这个孩子说。
多年后,邵江一才清楚,这样的话,对于他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对他唯一说这样话的人,却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
现在,生命再次焕发着奇迹,他与他又见到了,无论命运在此徒添什么波làng,邵江一都觉得,自己不该惊讶,最难的时候已然过去了。
我是谁?邵江一迷茫的坐在阳台上看着街面,默默的思考着。
年轻的间谍并不说话,他坐在地板上安静的等待着,他知道现在这个时刻即使他说再多也没用,父亲说过,你要保持安静,等待对手提出条件。这样你才能翻开自己的底牌,刚才的他太冲动了。没错,他总是冲动,他不该不听大哥的话,他应该老实的呆在军部,老实的按部就班,成为继承父亲事业的楷模孩子。
但是,天知道他有多么厌恶那些眼睛,那些人的话。
“啊,他是伯内特总统的儿子。”
“请允许我介绍,这是伯内特总统的儿子。”
“你应该学你的父亲,那位伟大的伯内特总统。”
“我喜欢您的父亲,那位伟大的政治家,思想家伯内特先生。”
“您的父亲,伯内特先生,他是一位先驱者。”
“伯内特……”
那是一份他无法挣脱的魔咒。
他太想证明自己了,他太想超越他的哥哥,姐姐,他太想成为一位真正的伯内特,但是他总是做不到,他自小就冲动。
时间滴滴答答的过去,街面上士兵走过去,民众回到了自己的家,环卫工人开始满含怨恨的处理满大街的垃圾。
有位酒鬼,晃晃悠悠的在马路中间继续跳他的踢踏舞,仿若他生命中的辉煌才刚刚开始。
邵江一靠着阳台叼着香烟,喝着俘虏的啤酒。终于,他开口说了话,他对俘虏说:“你们那位伟大的伯内特,他要回来了?”
间谍愣了一下,他被束缚的手向后抓了一下,屁股动了一下,令自己坐的更加舒服,年轻的间谍轻轻咳嗽了一下,学着他父亲的样子以及语调说:“十三州必须统一,不必要的负担不应该qiáng加在民众身上,伯内特总统多年来一直致力于十三州统一事业。十三州必须使用一个宪法。他不是回来了,麦德斯本来就和因佩兰还有奥古是一家。”
邵江一看着他,嘴角缓缓的牵出一些笑容,他觉着挺可笑的。真的。
其实这种政治理念,对于十三州的畅想,几乎是每个人都会说的,包括那位华莱士先生。他也在说。
冰河时期之后的分裂,重组一直是抑制社会发展的最大障碍。政治在某些地方时相通的,但是政治又是一种过于讲究实力的东西。
一种思想一种理念被大家信奉,首先这种思想必须赢。
经济,军事,权利,这些元素缺一不可。
邵江一只接受过少量的教育,他的教育多来与实践。实践教会他,一切正确的东西都来源于这股力量,必须拥有qiáng大的经济,军事,以及无数的政治后盾。还有信仰者的前仆后继。
民众始终是接受者,并未有多大的发言权。
他不愿意那个男人回来,在对自己做了那种事qíng之后,他又大摇大摆的就这么回来了?
愤怒!
一股被压抑了多年的愤怒,再次在胸中燃起。
谁都可以站在那里。
随便谁。
但是,绝对不允许是他。
绝对不允许。
邵江一站了起来,将自己抽完的烟头,喝过的啤酒罐子全部拿起来,放置在一个袋子里拎着。他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人,走过去轻轻在他耳边说:“他不会回来的,我向你保证!”
说完他离开了这个房间,在他走后不久,年轻的间谍在怒吼:“喂,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这才是邵江一问自己的问题。无论那股子愤怒有多么qiáng大,他的仇敌都太庞大了。
他是谁,只是一个浑身是伤痛的普通士兵,一个连军籍都保不住的士兵,一个每次听到税务官的声音都从灵魂发抖的士兵。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可怜人,他有着一份对邻国大总统的仇怨以及愤怒,这是多么无可奈何的事qíng。
他该怎么办,潜入总统府打死他吗?
不!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无法面对那个人,幼年的崇敬,来自灵魂当中的拜服,他直至现在都没有勇气面对他。他害怕那个人张开臂膀对他说:“过来,你这个傻孩子,你看,有爸爸在,什么都不要害怕。”
他不具备与伟人对视的勇气,因为他的灵魂如此卑微,他想过走到那人面前问他:“我的亲生父母呢,我的亲生父母,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但是,找到了又如何呢?从头至尾他只是一个jiāo易,他享受过这个国家最最极致的富贵生活。所有的人都觉得他不该抱怨。包括那个老东西,他说,最起码他没吃过三十年才jiāo尾一次鱼类的鱼子酱。
邵江一将垃圾袋丢到街边的垃圾桶,他站在一个报亭边看着那些叠放的整版,整版的政治家刊物。
那人依旧如此醒目的在自己身边无所不在,他依旧gān着自己大事业。
“你要买吗?内南?伯内特大总统谴责大批量征兵去寻求不必要的矿产,人类应该自救。”
报亭的老板热qíng的跟邵江一推荐。
邵江一拿出钱买了一份,还叫了一杯咖啡。他打开报纸,坐在报亭外面的座位上,一边看一边等待着报亭的老板。他有个疑问,需要找人开解。
不久,报亭老板端着咖啡走到他身边放下:“祝愿您有个愉快的下午。”
邵江一冲他笑笑,很认真的举起报纸问:“您觉得他说的对吗?”
报亭老板看看那张报纸上微笑的照片,遗憾的耸下肩膀笑了下:“我只是个小民。”
“小民?”
“对啊先生,您见过那个小民去指点这些大人物的对错的。他们订出规则我们遵守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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