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江一扫了一眼那东西,也在嘴角挂起一些笑:“等我,活下来在说吧。”
“这点眼光我想,我还是有的,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能活下来,我活的很久了,久远的时间教会我察言观色。如果不做元帅,我可以做个先知,我无所不知,相信我!亲爱的孩子。”
邵江一看着面前的这位老人,有个模糊的影子跟他重叠。那个人也有个伟大的梦想,想要创造一个理想国。他不管周遭的人到底拥有何种qíng感,他伸出手指,指明道路,你的任务只是跟随。他不喜欢这样,无论此人拥有多么qiáng大的领袖气质,浑身散发出一种吸引人跟随的重度龙卷风一般的席卷气魄。一个人,或者是任何人也许都拥有要跟随的东西,但是面前这样的东西,邵江一见怪不怪,从小耳听目睹,这些东西很不幸,它恰恰又是邵江一灵魂中最最厌恶的东西。
他站起来,弹弹手里的纸,模仿他的表qíng,语气,带着几分讥讽说:“您的外孙还活着对吗?”
老比尔看出他的用意,很遗憾的摊手:“我们都要死去,任何人都会死。死不可怕,对吗?你总要在三岔路找一条走,走那条都一样,即使华莱士活下来了,这三条路,他那条恰恰是最艰难的,他年轻,阅历浅,一切都需要我的辅助。选择我,也是选择他。
其实那条路都没区别,我的早晚也是他的,你知道,我没后代,就他一个。我经历过很多事qíng,磨难教会我很多事qíng,越是站的高,磨难越大,理想是打发时间的毒品,你可以每天有一百个理想。不过,我想……如果我在努力一点,我想看看我最终能走到那里?巅峰,或者地狱。幼年时期,每次我路过那条最最厚重的冰层,我就想开凿坚冰,翻看那地下的城市,乡村,田野,我想看到它们,想看到曾经的那个世界是怎么样子的。
我感谢那场灾难,不是核爆,不是太阳原子爆炸,不是将一切物事化为灰烬的灾难,那只是冰,我只是想看看……世界上能有几个人为儿时梦想奋斗一生呢?我恰恰却是一个,独一的一个。一个考古者,他游走于世界,复原历史,复原远古的城市。多么有趣的游戏,对吗?一起复原这个世界,跟着我,我是个老人,就要死去,你看,这只是个老人的请求,很简单对吗?只需签个名字,选择一条捷径。”
邵江一站在那里,思考了一会,他觉得,实在复杂,完全听不懂!
他耸动鼻翼,很无奈的笑笑说:“这个……游戏挺好的,您可以继续玩,等华莱士那个笨蛋死了,你就赢了,因为活到游戏最后,剩下的那个都赢了。这个……等我回来再说吧,如果我活着的话。”他放下那本手册,那张宣誓效忠的所谓的盟纸转身离开。他觉得这间屋子一定有人放了个臭屁,臭不可闻,恶心得要死。什么理想,去他妈的理想!这一套东西,有些人在他五岁的时候就在玩了。一套谎言,表述复杂,整的人都听不懂,怪不得一辈子就在那个位置蹲着,上不去,也死不了呢!
一声房门的咔嗒声,几乎惊扰了所有等候者,大家一起抬起眼看邵江一。邵江一不习惯这样的被瞩目的眼神,他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呆了一下下后,他回手指指身后的门:“谁要进去吗?这里面的软糖还是不错的,就是气味差了点。”
旭日站起来,拍拍他肩膀问:“你填了?”
“啥?”
“这张……卖身契。”
“我又没疯,我去那边看看。”邵江一说完,推开第二扇门,走了进去……
老查得?巴曼克穿着浑身的装备,带着浑身足足最少有十公斤重的奖章,他整个身体诠释了两个单词,“闪亮”“辉煌”。
他的陆军钢盔是闪亮的,白色的大板牙是闪亮的,油光满面的面颊是闪亮的,皮带扣是闪亮的,铮亮的靴子可以当镜子用。
他看到邵江一进来,就开始仰天无声咧嘴大笑,仿若整个游戏他赢了一般,他如一个孩子对天空挥舞几下拳头。上下起伏的挥舞,挥舞完毕后。他满意的看着邵江一,将双臂有力的支撑在桌面上伸展他可怜的脖子,说出一段话:“你很上道!这么说吧!我唯一的优势就是比那个老畜生活的久!我唯二的优势就是,我死了我还有儿子可以照顾你们!我唯三的优势就是,那个老畜生死了之后,他的就是我儿子的!我儿子的就是我的!就是我儿子不给我,我也会抢过来!抢不过来,那么我就跟着儿子活,就是这么回事!他能给的我都能给,不能给的我也能给,说出你的梦想,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商量。说吧!别客气!”
邵江一站在门口,眼睛被闪的发晕,他庆幸自己只是站在门口,谁知道这家伙的吐沫星子里有什么病菌?他摆摆手,转身离开,使劲摔上房门后对门口那群人说:“都别进去了,这里的人过分小气,连块软糖都不给。”
螣柏想笑,又不敢,整个面颊都揪出忍笑的扭曲纹路,邵江一将他手里成叠的册子取过来,随手丢入大海,转身离开。
螣柏连忙走了进步,拍拍他肩膀说:“能去陪华莱士呆会吗?他不好受。”
邵江一看看他:“那是你的事儿。”
螣柏挺遗憾的笑下:“我想,我没立场说什么,他还活着,祖父和父亲就来接手他的身后事,再说……那个宣誓纸我签过,不好跟他再说什么了。”
邵江一上下打量这位年轻人,有些惊讶,他以为,华莱士是此人的一切。
螣柏叹息一下,带着半分抱歉,有真有假的笑着说:“签署那些东西的时候我年幼无知。”
邵江一好奇的问他:“你对谁效忠了?”
螣柏无声的仰天笑笑,扭头向大海看去,他看着那些海底涡轮卷起的黑làng说:“无数,我签过无数,我从不拒绝效忠,那是个好东西,我每个月领取无数份的薪水,我的钱总是不够花。我的家人游手好闲惯了。我缔造了帝国传奇,十八面的间谍,你见过吗?”
邵江一想,他今天见到了。
“那个人,他在顶层的甲板。”
邵江一看着螣柏离去,他站在那里chuī着二层板的海风呆立,想了一会,啊,到底要不要管那位此时此刻需要慰藉,就如不安的孩子,受了委屈的孩子,摔倒的孩子,需要妈妈的拥抱,借着委屈索要好处,临睡前还要来个摇篮曲的“孩子”?他们骨子里互相看不起,甚至算是仇敌?也算不上……是仇敌。这些不是重点,他成长到现在,从未安慰过谁。一次也没有,包括他自己。
他站立了很久,后来,他想,有些事qíng总要去试试,于是,他终究迈开步伐走到栏杆的尽头,向上走去,螣柏悄悄从拐弯处探出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嘘出一口浊气。
华莱士躺在指挥舱前方的甲板上,注视着头顶暮色黑布上铺开的星星纽扣,海风虽不qiáng烈,但是在全速前进的舰船推动下,那些风被人为的添加度数,席卷了他的身体,除了后背的某一小块地方,他浑身都是凉的。冰凉刺骨。
邵江一在甲板上走了两个来回,甲板太长,面积太大,走的他几乎要放弃。终于,华莱士站了起来,帮他找到了自己。
“你有事?”华莱士站在高处看着在底下转圈的某人说。
邵江一抬头看他,他看不清他的表qíng,只是觉得这风,chuī的自己双眉之间隐隐作痛,他说:“我讨厌甲板。如果我是你,今后尽量少上来接触阳光。”
“为什么?”
“会变黑。”
“哈,会变黑……”
华莱士跳了下去,站到他面前,邵江一向后退了一步,转身向下走,华莱士犹豫了一下,终于跟上去问:“去哪?”
“下去,到处走走。”
“下去的路不在那边。”
“下去有很多条路。”
……
华莱士就这样跟着他左拐右转的从狭小的走道,走过各种奇怪的船舱,他发现邵江一对此处犹如走过千万次那般熟悉,他问:“你来过这里?”
邵江一停在一处舱门前,看看门牌,左右瞧了几眼回答:“没有,第一次。我看过一次舰船图。”
说完,他伸出手,在舱口的(军需后勤处仓库)牌子上面抚摸了几下,手指一个一个点着负责人的名单,然后……他的手指确定的,回到电子门锁那里连点几下。这种电子锁,第二次按错,便会发出警报,但是……很显然,有些人早就知道其中规律,做惯了贼,那门打开了……
华莱士跟在邵江一身后,嘴巴里带着一些怨气说:“我要开除那些该死的懒惰的家伙,拿名字第一个字母做密码,他们疯了吗?”
邵江一带着他在大量的物资周围转圈,终于确定了一个箱子后,他将箱子搬下来,灵活的撬开,翻出一些士兵穿的衣服,开始换。一边换一边说:“你的房间密码是多少?”
华莱士不再说话,那密码正是他的名字缩写的第一个字母,当然,还加了一道保密层程序。他接过邵江一递给他的衣服也换了起来,甚至邵江一递给他一个背包,他都毫不犹豫的背了起来。此刻,他已然完全放弃,自己今晚到底要做什么,邵江一带着他偷了自己的仓库,啊!随便他吧!
他们将自己的制服卷起塞进背包,继续转,华莱士看着邵江一灵活的在物资堆里,熟练无比的翻出上等的好酒,上等的香烟,上等的纪念章,还有药品,高科技小型武器装备,甚至,还有高级蔬菜水果罐头,巧克力,电子游戏机……为什么会有电子游戏机?华莱士不清楚,此刻,神智已然混乱的他,也拿了一个塞进裤腿口袋里,这款游戏,他早就想要了。
大约四十分钟后,浑身鼓囊囊的犹如两台会活动的百货商店一般的“贼”,晃出后勤仓库,关好门,一切恢复原样,华莱士看着邵江一将监视器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推开走廊尽头的门,抱着一根钢管,滑了下去,华莱士站在那里犹豫一小下,跟着……毅然决然的滑了下去。
他决定放弃自己了。
这真是一段漫长的路程,华莱士一直滑到大腿根都热辣辣的发疼之后才双足踏地,他不稳的晃动,一直晃到邵江一不得不扶着他走。
“这是那?”他问。
邵江一站在那里,闭住眼睛,四下闻了一会说:“下等兵厨房。”
仓道越来越狭窄,气温逐渐寒冷,比刚才在甲板上还要冷,走过一处大涡轮,气温又出奇的热了起来,终于,他们走到一扇门前。邵江一扭头看看华莱士,他伸出手将华莱士的帽檐向下大力拉动,盖住他一半脸。他又不知道从那里掂出一些黑油泥涂在他下巴上,一切就绪之后,邵江一开始用脚踹那扇可怜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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