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贪婪的最初,他只是简单的期盼,期盼拥有一个可以分享生命的朋友。虽然这一切他自己都没发现。大海的苍茫割断了人们的羞涩甚至虚伪,逐渐的,一些过去绝对不会说的话,不会有的动作行为出现在了他的身上,邵江一也许不知道,如果不是这种孤寂的生活,未知前路的命运,这两个人绝对会不会拨开,那层深深的因为俗世那没有必要的虚伪而掩饰qíng感的浮皮。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三个人都是胆小鬼,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拥有某种qíng感。他们有人放弃,有人怨念却得不到,有人压根就不懂。
奥兰拓先生消失在邵江一的生活,邵江一也从未打听过他去向何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某天,一件事发生了。那日,当舰队驶过公海的一个小岛,华莱士提出一起到岛屿上狩猎散心,这个建议,非常难得的得到了整个团队人员的迎合,大家都闷坏了。
一艘快艇,将这群人带离“大豁牙”号,邵江一靠在快艇的某个栏杆上,看着“大豁牙”号上的船员,那些船员眼巴巴的看着拥有特权的人离开,去游乐,眼睛里全部是咒骂,却只能无奈的只能看着。
邵江一平静的看着他们,内心却颤抖了一下,就在不久之前,他也属于他们,那个时候他也带着冰冷的微笑,带着嫉妒的嘲笑的神色观看着那些特权者,只是看着。虽唾弃却并不知道他也羡慕着。羡慕那份陪同,羡慕有人支持一份奢侈的qíng感。
当快艇靠岸,当双足踏在白沙地。动物学家亚罗顿时chūn风得意的活泛起来。有时候,人便是如此,这位先生最初木讷少言,气愤无比。他被qiáng拉着上了华莱士的贼船,并为此一度愤慨,期盼得到某种补偿。哪怕只是口头上的道歉,遗憾的是,华莱士一直未把他纳入重点,八把钥匙里,亚罗最不得宠。从上船到现在,他与华莱士的话未超越十句。这种忽视令他失落,越发的想证明自己。
无论如何,也许最初的确有愤怒存在,但是随着航船的航行,动物学家的jīng神头已经从单纯的抵抗,悄然的转化成迎合,他期盼得到正确对待,期盼因为自己的知识得到敬重。他的期盼很多,唯独忘记,自己是被qiáng拉来的。邵江一默默打量着他的变化,觉得十分有趣,人可以因为环境,而产生这么多的变化。
海岛的树冠顶端,一群觅食的蝙蝠盘旋在大树的顶端,因为地壳运动,曾经的昼伏夜出的物种,如今为了生存不得不白日出行。
“那是花蝙蝠,新物种。这种蝙蝠喜欢吸食动物血液,你们知道蚊子吧,它能分泌出某种液体,麻醉神经,这种蝙蝠只需三只,可以讲五百公斤种的动物麻醉倒……”亚罗喋喋不休的说着,一个人异常起劲的向前走。即使没有人问他,他都积极的表现自己,介绍那些树,那些动物,那些活动的昆虫,他夸耀自己的专业知识,只是得不到响应者。邵江一看着他兴奋的背影,觉得他分外可怜。
他们前行了一段时间,在小岛上甚至打到一些动物,当夜晚来临,在海岛的一端,他们竟然发现了一处被废弃的石头材质的几间房屋。那是一处悬崖的一边,在没有边际的热带林当中,一处淡水潭旁边,一边是无底悬崖,一边是石铸就的房屋,该腐烂的已然腐烂,该消散的都消散不见。推开已经摇摇yù坠的房门,这一行人慢慢走了进去四下打量,好奇不已。
屋子不大,住在这里的人也许死去,也许迁移去了其他的地方。屋子里,各种生活用品也许上百年甚至更加遥远的时间里,都停顿在最后一刻。
石头chuáng,石头桌椅,石头壁炉,简单的手工陶泥花瓶放置在厚厚灰尘堆满的桌面上。却不知道多少年没人将野花放置进去,以来点缀生活。老黑跟亚罗抱来一些gān柴丢入壁炉,浇上燃油点燃。随着一声火焰“嘭”的一声沸腾,住在烟囱里的某种黑色鸟儿惨叫一声飞离了自己的家。
亚罗先生充分发挥他的野外生存能力,他将那几只动物肢解后烤到了炉子上,当夜幕全黑,动物油的味道随着木材的噼啪作响声,高温烘烤四下ròu香味四处飘散。一些ròu食动物就这样吸引而来,徘徊在这几间石屋子外面,嫉妒的来回走着,并不敢进来。
这是一个有趣的团体,他们jiāo流的很少,除了动物学家喋喋不休的唠叨,屋内几乎是安静的。无论是兰兰兹,还是旭日,他们都很沉默,今日警察麦克先生与阿尔平先生甚至都没有吵架,他们甚至分享一条动物的腿ròu,相互之间客气非常。分食后,阿尔平满地溜达着,东摸西看,过了一会,随着一声惊呼,他抱回一块平面石板,对屋子里的人兴奋的说:“来看,来看我发现了什么?”
大家放下手里的事qíng,一起走了过去。老黑举高手里的提灯,阿尔平抚去石板上的灰尘,手指捻着那块石板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抚摸着说:“这是什么?”
华莱士低下头看了一会,带着一丝惊讶说:“令人惊讶,这是一封信。”
除了华莱士,那石板上的文字没人能看得懂。这个时代,只有家事极好的人才受过古代文字的教育,这些有特权的人学习这种文字,也只是为了在某个聚会里。华丽的为大家读一段古代诗歌,得到赞美而已。
“那上面说什么?”旭日带着一些急切的语气问。
华莱士抱着那块石板,抹去浮灰,开始逐字逐句的为大家读了起来:“嘿!你们:你们,你好,我不知道你们会在什么时候看到这块石板,也许根本没人能看到它,它只是在我孤寂生活当中最后的信息,因为无法忍受寂寞,我决定离去。你们不必知道我的名字,这毫无意义,我只是想把我短暂的一生告诉你们,在这里并无教育人的其他意思。我只是想说,有这样的人生活在这,活在这里。
我和我的妻子,曾生活在一个普通城市的第九大街上的小公寓内,我们拥有一套住房,不大却足够开个十几人的小聚会。每个月初如果手头宽裕,我与妻子便会招待朋友来小聚一下。那些朋友常常带着膨化食品跟廉价啤酒来到我们的小窝,我们嬉笑怒骂打发生活,打发生命。我们的生活普通,日复一日,每天太阳升起,妻子会早早起chuáng去邮箱里拿报纸还有我订购的牛奶。做好一切她会给我一个吻,得到吻之后我便会起chuáng开始一天的生活。白天,我在大学工作,教学生一些淡而无味只有考试才用到的知识,我们生活的唯一的目的就是赚钱,离开那个繁杂的街区,搬到更好的地方生活,然后再要一个小孩。这便是一切,并无更多奢望。
每一天,我与我周围的人都在重复昨天的生活。除了吃饭睡觉,大部分的时间我们就用来抱怨生活,抱怨得不到的东西。我与妻子认识,结婚,没有qiáng烈的无法生死离别的所谓qíng感,我们只是认识之后,因为需要而走到一起,所以在此就不花大量笔墨去歌颂这段qíng感。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的经历,我的事qíng。
那是夏季,举国上下正因经济问题到处裁员。不安的气氛笼罩在都市。生活用品的价格不断升高。就在那个时日,一个远在国家科学院的好友给我送来一个信息,他对我说,如果想活下去,最好赶快离开这个城市,这个生养我的地方。一场无法避免的变动就要毁天灭地的发生,无法避免,无法抵御。我当然相信我的朋友,因为他为之服务的地方正是这个国家非常重要的科学机构。我为此惶恐不已,几乎疯狂。一切都不重要了,生存的重点,发生了极大的倾斜,活下去,付出一切都要活下去……这是唯一的想法。
那是一个清晨,天气一如昨日。我跟妻子悄然的收拾好行李离开那个街区。我们跟邻居告别,告诉他们我们只是短暂的离开,去乡下度假。在那之前,有关这件事,我说了,我告诉了每个我们认识的人,谁又会相信呢?他们认为我疯了,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面对那些带着同qíng的责难,我无言以对。他们甚至建议妻子送我去jīng神病院。
就那样,我与妻子来到了跟朋友约定的地方并一起来到这个岛屿,开始默默等待消亡,等待他预言的消亡……接着,消亡终于来临了……
你们,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你们,在这个岛屿,有几个人,曾无聊的打法时日,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活着,死亡,送别,等待成了唯一的东西,再无其他,朋友亲人因为时间拉长的线轴一个一个消失于尘世,我们开着航船回过故乡,但是那里已然深深的掩埋在冰川之下。我们无法找到故土,甚至还有一丝羡慕,那些人,属于我们的生活,他们在最后的一刻与深爱的人,熟悉的人,死于熟悉的环境,回到熟悉的怀抱,因为无法知道危险,也许在最后的一刻那些人都是幸福的吧?我不是他们,我不知道,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羡慕。
死亡并不可怕,孤独的活着才是最可怕的。
这个岛屿,这个寂寞的岛屿成了我们整个的世界,我们在此生存,却不敢生下后代。我们不敢想象当我们生命消失,独留我们深爱的生命孤独的面对自己的人生,那是将多么悲哀。就这样,我们这几家人,因为大自然的规律一个一个的老去,消失。奢侈的时间里,我们làng费着偷来的生命,更多的时候是追忆整个人生。那个街区,那个总是在还贷款的小公寓,那个清晨的吻,几乎成了生命当中最最甜蜜的追忆,拿出来最多分享的东西,没有比那个更加幸福的了,再不会那样活了。每当节日,我们点燃篝火聚拢在一起,便是分享这段记忆。几十年,每个节日重复一次,从不厌倦。
昨天,我的妻子离开了我,她的年纪到了,必须死去。我抚摸着她已经gān枯全白的头发,松垮的皮肤,我看着她紧闭起的双眼,追忆我们的一生,我庆幸这一辈子有个人一直陪伴我从未离去。她用她简单的方式爱了我一辈子,对于爱,她最大的诠释也只是清晨一餐,简单的唇角一吻,看啊!这个世界,谁会在早晨,毫无怨言的去亲吻一张打了一夜呼噜,满嘴臭气的唇角呢?除了最爱你的人。明天,再不会有人吻我了。这令我惶恐,我想,我应该离去,除了离去,我还能做什么呢?追忆我这一生。唯一能想起的,也只是简单一吻。你们,也许真的有你们,当你们看到,我想告诉你们,这个世界,给予过我最好的。我想我是个幸福的人……在最后一刻,我与妻子在一起,如果有一日,你们看到了我们,请将我们,我们这些孤独的人,带回到我们的街区,我们熟悉的生活当中,如果……有你们的话……”
华莱士的声音,在深夜里消散。屋子里的人都非常安静,各自归位的坐下。这只是简单的一封信,却是屋子里每个人都羡慕的一封信。这里,没有任何值得深究下去的资料值得咀嚼,研究。那个人不知道是谁,他的妻子也不知道是何摸样。他们在屋子里转了几圈,附近也转了几圈,长满植物的大地掩埋了过去,那个人,那些人,早就不知道深睡在那块土地之下,唯一留下的便是那块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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