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睡衣那一刻,屋子里安静了,就连在那边假装看地图的华莱士眼睛也在发着亮,看着他。
慢慢伸出手,缓缓地抚摸着那些软毛,邵江一将睡衣抖开,哦,他想,他知道原因了。
一群粉红,粉绿,粉紫色的小鸭子生活在睡衣的世界,它们的足迹遍布在衣服遮盖的每一个尴尬区域,在睡裤的前开口的地方,一群红色羽毛的鸭仔子拿着刀叉,流着口水,正准备开饭……
邵江一将睡衣抖了一下,转身推开浴室的屋门,抱着那套睡衣走了进去。洗浴,换衣服,十分钟后,他又神色如常的走了出来,站在浴室门口擦他头发上的水珠。
许是在大脑里想了一千遍邵江一先生的窘态,当邵江一如此神色正常的站在那里。大家却笑不出了。每个人的表qíng,都分外无趣。
放下毛巾,邵江一从行李里拿出稿纸和笔走出这间卧室,在他身后老黑问他:“你去哪?”邵江一没回答,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在舱内转了几圈后,依旧来到最初的那件舱室。
现在,舱室里空无一人,因为能源问题,这里只亮了一盏并不明亮的灯光。邵江一盘膝坐在那灯光下,开始笔头不停的继续写威廉的故事,他需要发泄,他不能大笑,不能倾述,不能将未来的危险告诉这些保持着最后快乐的人群。他只能将心灵的孤独,化作一个一个的单词,书写于那些纸张之上:我于梦中醒来,哨所依旧还是我一人。从天而降的大雨将我浇灌,那水帘冰凉清澈,它们于千年之前折腾,千年之后汇集成水喉最大的阀门水量,劈头盖脸的打在我可怜的哨所蓬顶。
整个世界都在沥沥拉拉的唱着歌谣,远处的雷声不断的敲击着我的脉搏。我的心跳与世界jiāo融,忽慢忽快找不到自己。体温在雨水的关照下慢慢失去温度。我愤怒了,便开始大骂,从远古的世界之神骂到我的祖宗。没人来指责我的污言浊语,唯一有的,除了雨声还是雨声……
这一夜,天边最亮的那颗星星,它不见了。这令我身心愉快,我愿意拿整个生命换取一生的雨水与乌云,我是那么的厌恶那颗星,我厌恶它于上空俯视着我,讥笑,讥讽,毫无怜悯……
呐喊之后,我挣脱了那对起了绿毛的军靴,脱去我缕褴的军服,我就这样站在天地之间。纯洁无垢,我在烂泥里翻滚,雨又将我清洗。细细腻腻没放过一块地方。我是这世界唯一苍白的躯体。看那,就在今夜,自然造就我,命运总算怜悯我一次,我胜了,却不知道赢了谁。兴奋令我发起了高烧,还做了个美梦……
梦里,我来到都市,住进热闹的酒店,那地儿,灯火辉煌,喧闹无比。我与那些人并不认识,却可随意碰撞,感受那些声音与形状……我放làng形骸,大声欢叫,累了,我便将温暖的热水放满酒店的鱼池。没人能阻止我,我于众目睽睽之下脱去衣衫,跳进去,便浑身滚烫,这个时候。有人给我倒一杯热可可,那就完美了……
邵江一不知道写了多久,直到……这间屋子唯一的那盏灯都熄灭了。他站起来,在黑暗中回到卧室。推开门,轻微的呼噜,梦话声,甚至还有咬牙的声音立刻充裕进了他的大脑。哈,这里不是哨所,这里有许多人。因为周围有人,大家都很坦然的睡着。旭日先生依旧在那个老位置,他将身体曲卷着,卷进睡袋。兰兰兹坐了起来,看看他,安心的笑了下后,躺下睡去。
邵江一站在那里听了一会,浑身也松软起来,他来到自己的铺位,钻进睡袋。没过多久,便进入了梦中世界。
这一夜,他连续做了好几个梦,从威廉的哨所,一直梦到了那间老屋的浴室。粗大的水喉中喷she出的激流,将幼童的脖颈浇灌弯曲。几只嫩huáng色的塑胶鸭子在水池里游着,他不断用小手抹着脸上的水滴,那水越积越多,一直淹没头顶,他在水下挣扎着,呐喊着。就要淹死了,就要窒息着死去了……
“夏尔!夏尔-…抓住我的手!抓住碍…”
是谁?
有人在水的上方呼唤他的名字,有人在水的上方伸出手试图抓住他……
他游着,向上游着……一直游到从梦中惊吓着,一头冷汗的坐起。
还是那间屋子,所有的人都睡着,寂静中,阿尔平说着梦话:“就我一个人吃就可以了,他们看着就好1
再也睡不着的邵江一坐起来,穿好拖鞋,悄悄的离开屋子,他来到外面的走廊。点燃一根香烟,靠着墙,脑海里一直想着那水面上的人和呼唤他的声音。那是谁?那张模糊的脸到底是谁?
“热可可,喝吗?1
黑夜中忽然响起的声音,邵江一吓了一跳,他抬起头,却看到,螣柏一只手拿着一个杯子递向他,那杯里冒着热气,香甜的热可可味道,是深海四百米的距离都遮盖不住的温暖甜香。
他却没看到……
螣柏的另外一只手背着,那手里却紧紧握着一卷纸张,那卷因为错字,被丢弃的纸张上铺满了格里芬士兵的寂寞故事。
第35章 尾指上的火焰花
整整一桌子的美食总被被摆放在餐厅,香气四溢的引人垂涎。
旭日他们看不到是谁将这些美食摆放在餐桌上。每当他们需要食物了,饿了,那么,那些东西就在那。随他们取用,而且取之不尽,这就像书籍里说的那些有关天堂世界。做了一辈子好事,来到天堂,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大卫先生为这个特丽娜远征小组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奢华生活,在这艘快速穿行在海底的舰艇内部,蔬菜是新鲜的,ròu类是新鲜的,大量昂贵的营养素随他们取用。在卧室的一个隔间,摆放满了各种年份的美酒。这里,简直,奢侈到了顶点。当然,除了无法接触到新生公司的其他职员有些寂寞之外,这一层,更像一个金丝笼子。
大卫先生总是带着调侃的语调这样说:“先生们互相祸害就好,我的这些雇员都拖家带口跟随多年,比不得披挂着国家旗帜前仆后继的军人。”
当然,他这种调侃是带着一丝炫耀,一丝警告,一丝引诱的意思在其中。不过对生活麻木,qíng感麻木的小组成员来说,听到只当没听到。大家的这种态度,令大卫先生饱受打击,异常失落。最近他总是想起自己那些伯父的话:“这个世界,绝对不存在对金钱,权力不感兴趣的人……”
啊!存在的,不是一个,满屋子都是,都在毫无意义的晃来晃去。大卫眨巴下眼睛,从灵魂里叹息着。想进去,却找不到路。旭日走过他的身边,眼神发亮的指着上头说:“神命令我对你说,你要全信我,依赖我,听从我。不然会受到惩罚,信吗?信仰我!”
“哈…信!”大卫先生无奈了。
旭日给了大卫先生一个大拥抱,亲吻他的额头,亲昵的,慈祥的,神圣的说:“乖!好孩子!给我调换个铺位吧,单间也行。”
“给我一些饼。”老黑端着盘子站在桌子边。
邵江一端起一盘子冒着热气的小饼子递给他,老黑用指头捅了一下,手指上串着两个冒着热气的饼子摇头:“不够硬。”
这是老黑的逻辑,一切软的,不坚硬的食物很快会变质,掺和了太多添加剂,膨松剂的食物,总是坏的快,相反,最最单纯的只是面粉烤制的饼子,会保存很久。最适合食用,最适合他的牙口。这是老黑执拗的食物逻辑。
邵江一扭头看看正在那里跟旭日说闲话的大卫先生,大卫犹如心领神会一般立刻点头。不久,一叠十二个的硬皮面饼便由大卫亲自端了进来,摆放到了老黑面前。
“你还真是费心。”看着老黑满意的表qíng,邵江一有些小嫉妒。他实在无法为老黑做这些事qíng。
“得了,如果他听我的话,我可以给他烙上一吨重的饼子。请他躺着吃,他最多对我笑笑,却能为你去死。我只能为你们做这么多。您就是不承我的qíng,也多吃点。”大卫拍着邵江一的肩膀笑着说。
邵江一撇下嘴巴,他这断时间食yù不好,心里的感觉怪怪的,古书上说,死囚的最后一夜,所有的人也会对他千依百顺,这份千依百顺其实并不是对死囚本身的同qíng心。其实,那是对死亡的畏惧,看不到,便认为那是最可怕的。
“邵先生还是放下您的古怪心思,对于我,对于华莱士先生,你们都是非常宝贵的人力资源,新生公司对人才,从来都一样,您……想太多只是自寻烦恼。”
邵江一没有说话,心里毛毛的。
“大卫。”螣柏拿着一本半翻开的书,站在大卫跟邵江一的身边。
大卫立刻微笑着扭头看他:“怎么?”
螣柏qiáng睁着眼睛,眼球上血丝泛红,看样子十分疲惫,他语调带着一股子恨死自己的味道。
“那种药,不管用,你看,我还是睡不着。”
螣柏很久没睡觉了,从来到舰艇上,他便开始失眠。大卫先生为他想过许多办法,聊天,安慰,镇静剂。甚至他还给了他一个单间。兰兰兹医生几乎就要围着螣柏先生转了。他偏执的认为螣柏需要他。奈何螣柏对他这种所谓的心理医生完全不信任,躲都躲不及。
“我需要一些qiáng效安眠药。我想睡觉,立刻,马上!”螣柏语气中带着一丝放弃自己的调子。
大卫半搂抱着自己的前同学,对他说:“别着急,我来想下办法,到这里来。qiáng效安眠药会产生依赖xing,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吃。”
“不行,我必须睡觉,我困极了。”螣柏皱着眉头继续要求。
大卫继续微笑着安慰:“嘿,你又不用去特丽娜,而且华莱士的xing格你知道,担心是没用的,他必须去,那是他的责任。所以……你睡不睡对他都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跟我来……我们说点别的,比如,学校的那个老看门人,上次去德和度假,我在一个农庄见到……”
邵江一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离开后,又扭头看着餐厅角落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华莱士。华莱士这段时间算是积极备战,培养心xing,他按照邵江一的要求去找能激怒自己的一切事qíng,然后,在极其愤怒的qíng况下,做愤怒qíng绪相反的事qíng。
拽下大腿上的餐巾,邵江一站起来,来到正在电脑上忙绿的华莱士的身后。华莱士双目无神的抬头看看他,接着继续盯着电脑手指快速的打字。
《惊心动魄的豪门恩怨》,《比尔?康隐跻身世界十大豪门独身先生》《隐藏至今的继承人,瑞德?康记事》……
呼,这真是一串串的长标题,长故事。老比尔?康大元帅邂逅小他二十九岁的乡村女教师。生下一位比华莱士还小三岁的私生子,瑞德?康……
华莱士这位小舅舅,在故事里是一位倔qiáng的青年,他的出生便是为了跟私生子这个身份作斗争。学习优异,天份卓越,受高等教育之后,他不在意自己的出身,义无反顾的从低级军官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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