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想听什么?”
“就上次那首吧。”
“卡农啊。”他翘着嘴角笑了起来。
我不知道,听小提琴听得睡着了,是一种侮辱呢,还是一种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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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楼的好处是安静,坏处是下去散步还要坐电梯。
医院有个很好的花园。
我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又被疼醒,决定去下面走走,分散一下注意力。
正好是黄昏时候,医院的桂花树下面有长椅,我坐在上面,看剃了光头的小孩抱着足球在玩。可能是一下子走得太远,头有点晕。
李祝融坐在我旁边,示意我靠他肩膀上。
我刚准备教他什么是公众场合,什么叫同性恋是少数群体,他就把我的头扳了过去。
“老师就是容易想得太多……”他还振振有词地教训我:“别人怎么看是别人的事,要是谁敢上来指指点点,我就让他永远闭嘴。”
我真是懒得纠正他——我觉得他是故意的,我每次想要矫正他三观都是徒劳无功,但是他听得很享受。
“要是我们是真正的恋人,我也可以什么都不怕。”我喃喃地说。
“老师什么意思?”他挑高了眉毛:“我们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我反问回去:“你见过有真正的恋人中间隔着一个致命的问题却得不到答案的?”
他眯细了眼睛。
“老师在用激将法?”
“你说是就是。”
大概是好好睡过一场的关系,我心境竟然好了一点。
我想明白了。
他这个人,越是恶劣的事,越不会瞒我。李貅是他第一时间就带到我面前的,陈柯更是被他刻意推出来膈应我的,他做过的对不起我的事虽然不少,却从不遮掩,从不隐瞒。
他瞒得这样死,那个答案却未必会是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因为要是对不起我,他也不会瞒。
他该知道的,没什么比我心里现在对他的态度更糟糕了——如果不是因为生病了,也跑不掉,我绝不会愿意呆在他身边。
所以,他瞒着的那个原因,究竟是什么?
我不急着要答案了。
一切,就等我术后一个月复查的结果。
要是好了,我不要这个答案也罢。
要是不好,他总不能不让我做个明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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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半,袁海找过来了,还带着李貅。
“我要和爸爸一起住!”李小阎王背着我送他的背包,中气十足地宣布:“爸爸不在家,我不要住在家里!”
李祝融皱了皱眉头,看了他鼓囊囊的显然是装了不少家当的背包一眼,批准了他:“住下来吧,但是不准乱跑。”
我对他的回答很不赞同。
当着他儿子面不好说他,回到病房,趁李貅在客厅翻东西,我警告他:“你疯了,这是医院,你干嘛让一个小孩子住进来。”
“为什么不能?”
“小孩子抵抗能力弱,容易生病,不应该和病人呆在一起。而且这是医院,不是小孩子该呆的地方,谁没病还往这跑。”
“老师就是喜欢信这些有的没的。”他再次教训我:“你又不是传染病,这套房和外面都是隔离的,五楼又没有别的病房,你怕什么。难道你家楼下住了病人你就要搬家?”
我被他说得无言以对,回去问李貅:“你不喜欢在家里睡觉?”
“你想叫我回去就说吧。”他盘腿坐在沙发上,穿着漂亮的条纹袜子,很不耐烦地玩着一个魔方:“我是不会回去的,家里没有人。”
“不是有管家吗,要不我让你爸爸回去陪你住?”
“我爸爸不可能回去,家里没人,我也不回去。”他把魔方递到我面前:“现在怎么转。”
我劝他不下,只能玩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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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小孩和李祝融一起睡。
毕竟是小孩,睡得早,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自己就睡着了。我让袁海守着,他一睡着就把他抱到卧室来。
这小孩只有睡着的时候才显得可爱,一张脸虎头虎脑的,棕色头发,长睫毛,皮肤像牛奶一样白,穿着套棕色睡衣,毛茸茸的。
李祝融很快开完视频会议回来了。
“小安睡了?”
“睡了,他看电视看困了。”
“我去洗澡。”
等他洗了澡出来,李貅已经从床中间滚到了床边,袁海已经走了,我怕他摔下来,我想把他抱回床中间去睡,李祝融刚从浴室出来,被我动作吓了一跳:“别动。”
“你想伤口开裂吗!”他今天第三次教训我:“还不快躺回去。”
我真想对他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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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伤口疼,所以有点睡不着,只好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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