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佐栖能回来,我可以一辈子不仗气。”
“那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佑栖反问我:“你仗一口气,要是真和他分开了,他这个人从你的生活里消失了,和他死了有什么区别?然后你一个人过一辈子,你现在才三十岁,人生未过半,难道真要为了一口气断送一辈子?”
“你看,要是你以为你得癌症了,时日无多了,你最后的日子还是想在他身边过的。因为你想着日子不多了,就纵容自己,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跟着心走不是很好吗?我设计这么久,就是想让你看清楚这点。”
我无言以对。
我只能苦笑着说:“但是我没得癌症啊……”
要是快死了,还能骗自己说:没有多少日子了,就放纵一回吧。
但是我活着。
就像人临死前,往往会说出在心里埋了一辈子的话。
因为活着的时候,太多牵绊,太多规则,自尊,家人,还有那些无法忽视的过往。
我是雕不了的朽木。
无怪乎佑栖最后愤怒地说:“那你就可劲儿折腾吧,等到有一天真折腾出个癌症了,你就有好日子过了。”
-
跟李祝融回去。
回去正好是晚饭时间,远远看见李貅站在花园门口,蔷薇花开得很精彩,他穿着我给他配的白色T恤和深棕色的卡其布裤子——尽管他早上对那件T恤上的卡通图案不屑一顾。
“我出来看我的YOYO车有没有在外面。”他很拽地跟我们解释。
“让佣人去找。”李祝融拍了一下他的头。
“以后天黑要给他加一件外套,”我和管家交代:“有几件套头衫也可以穿。”
我不知道为什么已经知道我不是癌症了,李祝融还要逼着我喝芦笋汁,饭菜还是清淡得不行。
吃完饭,李祝融进书房,我去敲门。
“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正托着下巴看电脑屏幕,把目光转向我:“什么事?”
“过两天我想回我爸妈那里。”我说。
“可以,我和老师一起回去。”他很简洁地答应了,又转头去看屏幕。
“我想一个人回去。”我咬牙说了出来。
他抬起眼睛看我。
那狭长凤眼里的寒意几乎让我畏惧。
他站了起来。
“老师什么意思?”他走到我面前,伸手来扳我下巴:“老师这意思,是想搬出去了?”
我眼睛看着书桌上的边角。
“老师为什么不敢说?”他贴近了问:“既然有这个意思,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我想搬出去。”
他捏得我骨头疼。
“你别发火,我是来和你好好谈的。”我竭力显得平静一点:“我想和你商量。”
“这个问题没得商量。”他语气斩钉截铁,手上的力度却小了一点。
“你听我说,小哲。”我昂着头看他,直接看他眼睛:“我不是圣人的,十年之前,你说,你不是同性恋,我被学校开除,再没学过物理,我爸妈现在都在被同事非议。而你十年没来找我,再找我的时候还带着一个五岁的儿子。这些事情,我没法不在意。”
他沉默地看着我,脸上看不出情绪。
“你最起码,该给我一个解释,和我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告诉我,这十年来,每一件事,到底是为什么会发生,你又有什么样的理由。我们可以坐下来聊一聊,从十年前开始说起,可不可以?”
他墨蓝眼睛幽深,看得人心凉。
他说:“要是我不说呢?”
“那我只有离开,也许有一天你会愿意过来和我说。”
“要是我不让你走呢?”他平静问我。
“我会恨你的。”
“老师本来就恨我。”
“我没有恨过你,那些只是赌气,而真正的恨是不会消亡的。”
“老师在威胁我。”他直截了当地说:“但是我只要把老师留在身边,其余的都是空话。”
“那样我会死的。”
“我不会让老师死。再说了,老师责任心太强,就算是为了父母,也不会死的。”
我觉得心都凉了下来。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的心情。我心里有那么多事在膈应着,我的日子怎么过?你说你爱我,难道你的表达方式就是让我这样憋屈地活着?”
“老师和我在一起,不会憋屈的。过去的一个月里,我们不是过得很开心吗?”他丝毫没有等待我回答的意思:“过两天,我就带老师回北京去,老师的父母也可以一起过去,老师不是想和家人住在一起吗?”
我简直是要绝望了。
我不想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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