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们眼睛里的那样明亮的、耀眼的、能够让人心脏为之悸动的东西,是一样的。
那种东西,十年的许煦,曾经也有过。但是,十年过去,不知道它已经被我遗失那个角落里。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艰涩地问齐景:“后来呢?”
“后来我就想通了。”齐景揉了揉自己的脸,像是重又戴上那副天之骄子的面具般:“我想通了。他和我不同,他是有信仰的人。我喜欢他,我就得让他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我在,他不会有什么表示,我走了,他会伤心会折磨自己,我知道这个,也就够了。”
他抬起眼睛,用那双初次见面就让我注意到的漂亮的眼睛凝视着我:“爱一个人,就是该包容他的一切,没有原则地和他在一起,不是吗?”
我从不知道,他的眼睛,原来并没有被功利算计填满,他的眼睛,也像每一个死心塌地的喜欢着某个人的人一样,干干净净,清澈深黑。
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看着,外面又是这样的夏天,草木繁盛,阳光灿烂,一起都清晰得像我第一次见到李祝融的那个下午。
我拿出了手机,朝齐景晃了晃。
“抱歉,我想到外面打个电话。”
第76章
“小哲?”
“是我。”
“你现在在哪?”
关门的声音,我无法忽视那声音和我在录音里听到的这样相像。
“我在外面开会。”他的声音平静得很:“你吃了饭没有?”
“吃了。”
“你们准备几点回家?”
“大概要到天黑,”我习惯性地给他解释一句:“我爸挺喜欢这里的。”
“到时候我开车去接你们,晚饭出来吃吧,我在裕泰订了位置。到时候让袁海去接伯母出来。”
“好。”
“好,那就这样。”
“小哲。”我叫住了他。
“嗯?”
“早点回来。”
-
他在骗我。
他要是真开会,电话一般都在袁海手里。大好的机会,袁海怎么会不抓着我刻薄一顿?
他是一个人在外面。
他在看心理医生。
-
我没有回去实验室。
那里有齐景照看,我回去也没事做,干脆在研究所外面路边上坐着,正是盛夏,到处开着合欢花,北京人管这个叫马缨花。下午的阳光从树影间斑斑点点地落下来,一地的光晕。
以前,就在这个地方。我和李祝融说过,我说,有一天,我一定会进入这个研究所,拿物理界最大的奖项。我说,小哲,你什么都见过,一定没有见过那个奖章的样子。到时候,我一定把那奖章拿回来给你看看。
言犹在耳。
人事全非。
-
李祝融到五点就过来了。
他坐一辆眼生的黑色房车,车是司机在开,车上有个面生的青年。
“怎么坐在树下面?”他从车里跨了出来,伸手来拉我:“伯父在上面?”
我被他攥着手腕,带我往楼上走。那青年跟在我们后面。看我看他,笑了笑:“我是李畅。”
夏家以前有陆非夏,现在有靳昀。郑家有林尉,李家有李畅。
“别上去了,我们在下面走一走吧。”
他大概也知道我有话要和他说,让李畅远远地跟着。
-
我带他走的,是去我们以前教学楼的路。
我总也记得,当年我刚给他当家教的时候,因为学校有事,第一次跟他请假。他十分不高兴,跑到我们学校来找我,一脸冷冷的表情,穿着黑色英式校服,抱着手臂站在我们教室门口。
我惊喜莫名,带着他在我们学校里逛,那时候走的也是这条路。
R大的前身,是个很漂亮的园子,里面的荷花塘很出名。
我们在柳荫下面坐了下来,现在是上课的时间,只有零星的几个美术生在那画写生。
“小哲,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你是因为你的脸?”这是我第一句话。
他的身体顿时绷紧了,站了起来。
他的脸轮廓分明,眼睛狭长,冷下脸来的时候,让周围的人都跟着紧张。
“钟离的办公室被监听了?”他几乎是瞬间反应了过来,眯细了眼睛:“谁干的?郑野狐还是季野?”
我抓住了他的手。
“谁干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有话和你说。”我加重了语气,告诉他:“我说过,我想和你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他用怀疑的眼光地看了一眼周围。
我知道,他心里现在绝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样平静。
他就是这样。越是心里不平静,表面越是倨傲,装作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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