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以后,朴璟声扶着路声在走廊的排椅上坐下。
路声说:“我妈妈也是苦了大半辈子的人,为了她的爱情。”
“小时候我听奶奶说,妈妈当年嫁给我爸,着实是需要一些勇气的,怎么说呢,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呗,听说我外公是镇上第一个读大学的,后来回来一个就在政府里面做了个文员,我外婆家是当地的一个钢铁商,政商结合的人家出来的女孩,知书达理温婉贤淑,成了我们镇上一枝花一般的存在,我爸那时候就是个打鱼的,没什么钱,家里住的是岛边的茅屋,爷爷出海捕鱼的时候死了,奶奶把爸爸拉扯大,娘俩挤在一个破屋里面度过了无数春夏与秋冬。本来我爸妈是不会认识的,那次我妈班上同学组织郊游,她们出海来玩,结果妈妈失足掉了水,是爸爸把她救上岸的,然后就认识了,我妈也不知道怎么,看那一眼就把我爸看上了,后来就经常找借口来小渔村,找我爸买鱼,我爸不肯卖给她,非要送,她非要买,两个人就聊上了。他们刚开始交往,是瞒着家里人的,后来谈婚论嫁了,我妈肚子里已经有我了,我外公他们当然不乐意,把我妈关起来了,说给她选了户很不错的人家,也是从政的,要联姻,然后我外婆连打胎的医院都给我妈选好了,我妈不愿意,说来也很搞笑,他们......他们给我妈灌药,我妈从二楼跳下去,我爸开着拖拉机把她送到医院,医生抢救了我妈,竟然保下了我。”
朴璟声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听路声的过去,忍不住心疼,说:“别说了,如果不开心,就忘了吧。”
路声朝他笑了笑:“没事,从来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这些,今天有了你,我还挺开心的。”
他说:“那阵子家里虽然苦,但是他俩的爱情,在我心里真是诗一般美好的存在。爸爸打鱼妈妈在家带我,你知道吗?小时候看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我真的觉得说的就是他们,妈妈执意要和爸爸结婚,那时候她在医院浑身是血的时候也不肯听外公外婆的话和我爸断了,把二老气得不行,丢了她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就走了,说从此以后断绝关系。”
“后来我爸巧合之下暴富了,家里日子好过了一点,换了大房子,离开了小渔村,妈妈一直想回去看看,就带着我远远地躲在外婆家附近看,从来没有进过屋。”
“那年我妹妹生的时候,外公重病,外婆打电话哭着要我妈回去看看,我妈回去了,两个老人那时候太老了,我妈说,根本看不出当年那雷厉风行的样子,我妈给外公送了终,没过多久外婆也走了,走前抓着我妈的手说后悔了,如果当年没有逼我妈,也许现在大家都是幸福的一家子。那时候我妹妹刚生下不久,结果我的舅舅,就为了家产,说我妹妹是克死两位老人的灾星,直接就和我们家断了联系了。再后来,我爸走了,家里恢复贫穷,我也没找过他们,他们骂我妹妹,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们的......”
朴璟声说:“要是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一定不会让你受那么多的苦的。”
路声笑了:“认识你也不晚,刚好人生二十年,你说你的小名是希望,我想,是爸爸在保佑我呢,前二十年人生没有任何希望的孩子,终于遇到了希望。”
“路声,你别难受了,虽然我这么说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阿姨,也很辛苦了。”
路声点点头:“我明白的,我尽力了,尽人事听天命吧。我妈查出来毛病的这天,我就预想到分别的那天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罢了。”
朴璟声说:“你睡一会儿吧,我在这陪着你。”
路声摇摇头:“我去医生那里再看看。”
朴璟声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主治医生办公室,医生拿出路妈妈最近的化验单子和CT扫射图,还有最近的输液记录和身体机能数据图,说:“病人已经昏迷很久了,心脏功能衰竭,心率跳动已经几乎感觉不到了,肾脏也在衰竭,没有排泄很久了,呼吸不能自主,全靠呼吸机在控制,癌细胞基本已经无法压制,前段时间尝试给她做了一次化疗,失败了。路先生,非常抱歉,我们......”他的尽力二字没有出口,路声说:“没事的,我知道了,我有心理准备的,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谢谢。”他对医生鞠躬,医生说:“这是我们应该的,职责所在,路先生不要太客气了。”
路声对朴璟声说:“也谢谢你,为我请国外的专家过来给妈妈看病,真的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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