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玛莲/再见海因茨_兜兜麽【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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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它就成了柏林的私人藏品,美好的艺术不能展示于人,无不是一种遗憾。
她呵上一口气,面前全是白色的雾,依然冷。
一九四零年末的布鲁特街萧条冷清,罗森博格裁fèng店就在街道中段,经营了二十年的裁fèng店在这个寂静的冬天显露出不该属于它的缄默。
玻璃橱窗被白色油漆画上六芒星,维奥拉气愤地扯着大衣袖子去擦,“可恶的德国猪,可恶的纳粹,该死的,该死的阿道夫希特勒。”
“你必须冷静,维奥拉。”素素回过头去,看街口背着长枪巡逻的德国兵,警觉地拉住维奥拉,“别给安娜惹麻烦。”
叮铃铃,玻璃门被从里向外推开,门沿撞得风铃一阵乱响。
安娜穿着当下最时新的薄呢子掐腰连衣裙,裙摆像一柄撑开的伞,忧郁的脸孔再看见她俩时才露出微笑,“快进来,外面可冷了。”
她拉卡门,将素素与维奥拉迎进店里。
“我得去告诉艾伯特,伊莎贝拉来了,他终于挑好布料,就等你来量尺寸。”
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她们与安娜的父母打过招呼,坐在内侧的小屋子里说话。
安娜的母亲,罗森伯格女士是一位高大的雅利安妇女,热qíng地为她们端上热奶茶,“慢慢聊,姑娘们。”
“非常感谢,罗森伯格太太,我和伊莎贝拉都非常想念您的热奶茶与香糙蛋糕。”
留下她们三人时,维奥拉在桌上握紧了安娜的手,“听着安娜,你得去上学,别怕外面那群恶心的德国猪。上大学的机会是你努力得来的,你不能就这样放弃。”
“我们在向美国大使馆申请签证。”
“上帝啊……”
素素问:“已经决定了吗?”
安娜的脸上透出背井离家的痛苦,但仍旧坚定地说:“决定了,只要有签证,我们立刻上船。”
“可是……”维奥拉难过得低头哭泣。
安娜反握住她的手,“别难过,维奥拉,我们会再见的,等战争结束那天。”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战争结束那一天,法国已经支离破碎,整个欧洲都成了德国人的后院。”她接过素素递来的手帕,捂住嘴伤心抽泣。
背上的qíng绪感染着每一个人,安娜也忍不住落泪。只剩素素一个人维持冷静,“别说丧气话,只要活着就一定会相见,我相信,绝对坚信。”
“是的,要相信。维奥拉,一切都会好起来。”
维奥拉也停止哭泣,三个姑娘的手jiāo叠在一起,紧紧握住。
这个时候,苦难还蒙着面纱,人们还对未来抱有希望。这希望是如此弥足珍贵,就像大饥荒时的黑面包,虽然难以下咽,但却比金币稀有。
“下午好,姑娘们,你们在聊什么?”
穿着西装马甲的小个子艾伯特从二楼下来,肩膀上还搭着量衣尺,深棕色短发似乎刚刚打理过,湿漉漉带着水珠。
维奥拉收起眼泪,偷偷看素素一眼,露出一种好奇的、探究的神qíng。
可惜东方小姐依旧不为所动,她微抬下颌,像一只泰晤士河上漫游的白天鹅。
“艾伯特,快过来艾伯特,伊莎贝拉特意来看望我。”
“就只有伊莎贝拉吗?”维奥拉不满地撇了撇嘴,漂亮姑娘天生拥有特权,连生气都如此娇俏迷人。
艾伯特慢慢走过来,攥着满手心的汗,“嗨,伊莎贝拉。”
好不容易把眼光从素素身上挪开,终于发现维奥拉,“很荣幸见到你,维奥拉。”
“下午好,艾伯特。伊莎贝拉的晚礼服做好了吗?”
“终于等到了从南印度洋运来的丝绸,伊莎贝拉,你介意去楼上量一量尺寸吗?你知道的,旗袍需要非常贴合,而我还从没有尝试过,也许我需要更多数据,我是说……也许……”艾伯特的眼睛越垂越低,最后竟然看着桌子一脚同素素说话。
“快去吧伊莎贝拉,我等你。”
素素无奈,脱掉大衣,起身跟着艾伯特上楼。在楼梯间回头,维奥拉正撑着下巴冲她扎眼,祝她好运。
艾伯特的工作室设在阁楼,低矮狭窄,以至于只有他自己能够顺畅地活动。斜侧面拓开一扇天窗,冬天的阳光懒懒照在木头底板上,让人只剩下一个念头——躺上chuáng睡一场美好而漫长的午觉。
素素脱得只剩下一条墨绿色贴身连衣裙,极其窄小,贴合皮肤,在阁楼的阳光里勾勒出女人凹凸玲珑的线条,婀娜如同蜿蜒远去的塞纳河。
迷人的,吐露着芳香。
艾伯特抹一把脸,告诫自己必须冷静,必须成为一个专业的裁fèng,一位制衣艺术家。
他蹲在地上,握住卷尺,双手环过素素纤细平坦的腰腹,好的,非常好,二十三英寸——一个让所有男人顶礼膜拜的数字。
吵闹的争执打断了午后属于小裁fèng的làng漫,很快,吵闹转为摔打。艾伯特站起身,皱着眉头嘀咕着,“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正要去开门,小木门猛地被推开,一个算不上高大的党卫军闯进来,冲着素素与艾伯特,露出恶心的鄙夷的笑。
奥托欠海因茨一顿饭,今天到了清账的时候。
他们吃着法兰西传统“焖烧公jī”,喝着白葡萄酒,欣赏塞纳河风光。
“‘闷烧公jī’根本不是公jī,因为公jī太难腌制,又为了表现出别具一格的法国风味,这道菜通常用的都是母jī。”奥托解释。
“狡猾又刁钻的法国人。”卡尔尤斯能够随意总结出每一个民族的特点,当然,除了日耳曼人,其余都用贬义词。
海因茨对这些没兴趣,他只想喝酒。
老天,自从来了巴黎,他就快变成烂酒鬼,除了莉莉玛莲,什么也不能解救他。
“那群垃圾党卫军,又在闹事。巴黎都快就要被他们变成又臭又脏的集中营。”奥托指向对街吵闹的裁fèng铺,一个矮个子犹太裁fèng被扔出来,穿着时髦的巴黎姑娘在拉扯穿党卫军制服的年轻小伙,还有被推倒在柜台上的黑头发女人,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贴身连衣裙。
这场面可真不好看,周围不少法国人在摇头不屑。
他猜得出来,法国老爷在心中唾弃肮脏无理的德国佬。
“德洛斯奇的垃圾们……”卡尔尤斯不大高兴,但也没打算去阻止。
居然是海因茨站起来,一声不吭地走到对面去。
奥托立刻跟上,他对海因茨的一切反常举动都赶到异常兴奋。
愤怒的党卫军青年一面骂着“犹太猪”,一面抬起长枪要用枪托去砸艾伯特的脑袋。突然间,简直是措不及防,他被人提住后颈塞进裁fèng铺。
就像一只被人踢来踢去的烂皮球。
还在与素素推搡的青年人立正行礼,“长官好。”
维奥拉也冲进屋子里,冲着青年人狠狠吐上一口唾沫。
海因茨回头关上玻璃门,把láng狈的艾伯特关在裁fèng铺外头。
他低着头掏出烟来,这回带的是火柴,食指与中指夹着香烟滤嘴缓慢地敲着火柴盒,“哪来的?”
三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党卫军列队报数,“第十四加利亚西武装师,希尔盖·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
“第十四师加利亚西武装师,雅科夫·伊里奇·乌里扬诺夫。”
“第十四师加利亚西武装师,维克托·阿列克谢耶维奇·祖布科夫。”
三个人的德语发音都十分拗口,带着浓重的俄语腔调。
叮叮咚咚风铃声再次响起,身后传来卡尔尤斯的嘲笑声,“噢,低贱的犹太猪、吃大米的日本小矮子,还有斯拉夫杂种,都在犹太人的裁fèng铺里聚齐了,奥托,你说得对,在巴黎,任何事qíng都有可能发生。”
这声音太刺耳,素素在卡尔尤斯说到日本人时握紧了拳头,她娇小瘦弱的身体紧紧绷着,像一只随时要咬人的兔子。
他知道她听得懂德语。
他终于点着了香烟,含在嘴里,然而他挚爱的土耳其“非那斯”在东方小玫瑰面前突然变得寡淡无味。
“不是的,长官。我们并不是斯拉夫人,我们是德裔雅利安人,响应元首号召加入党卫军。”
“看看,这就是国防军的好处,帝国的法律保持了国防军的纯洁。决不让任何一个斯拉夫杂种混进来,尤其是罪恶的qiáng、jian犯。”对于党卫军,卡尔尤斯一贯毫不留qíng。
海因茨呼出一口烟气,看着素素慢慢说:“你们的德洛斯奇长官正在抓捕不规矩的士兵,你们几位顶风作案,败坏军纪,应该立即枪决。”
“不,不是的少校先生,我们在阻止犹太杂种和huáng皮猪jiāo配,这太可怕了长官,党卫军不允许在巴黎发生这样的事qíng。”
小玫瑰在燃烧,他超乎寻常地、的开心,在她漆黑深邃的眼睛里发现燃烧的火焰,这火焰令她突然间鲜活起来,几乎照亮了整个第七区。
安娜找来素素的大衣,重新披在她身上。她被深灰色呢大衣深深掩盖,玫瑰的光彩突然间消散。
海因茨深吸一口香烟,心中弥漫着淡淡的失望。


Chapter04(一修)

  
事qíng陷入僵局,卡尔尤斯单手揣兜等着看好戏,奥托对xing感泼辣的维奥拉更加感兴趣。海因茨皱着眉抽烟,左手拎着军帽,头顶柔顺的金发服帖地贴着头皮,有一点过长,他该去理发,在圣伯纳街转角,意大利人的理发店jīng益求jīng,必将令他成为第六装甲师最英俊的男人。
“希尔盖?”
“是……是的长官!”
“把枪放下,跟我来。”
“是,是的,这就来。”可怜的党卫军青年,一头雾水地卸下枪,对于这位高大傲慢的少校先生,他由衷地感到恐惧。
海因茨顺带捎上素素,“这位……这位来自亚洲的小姐,我想您不介意跟我上楼,以便进一步了解案qíng。不必惊慌——”他稍稍侧过脸,看着满脸焦急的维奥拉,用流利的法语说,“作为一位绅士,我绝不会让美丽的女士受委屈,以我的姓氏保证,马肯森,海因茨·冯·马肯森。”
说完向左侧退后半步,左腿并右腿,让刷得通亮的黑色军靴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接着弯下腰,持帽的手向前引领,作出一个礼让的姿势,“请吧,东方小姐。”
没有给素素任何机会拒绝。
更没有人敢,外表的谦卑有礼正好展示着骨子里的傲慢自大,就连维奥拉也选择退后,缄默。
素素跟着他,右侧是与她争执拉扯过的党卫军希尔盖,三人脚步沉重,在各种不同的目光注视下走上阁楼。
一进门,希尔盖立刻开口指证,“就在这个房间,长官。犹太人与这个huáng皮婊子就在这里脱光了衣服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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