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们没有撒谎。但我也没有,劳特中校把我押到楼上办公室里,我是透过落地窗看到的空地上的情形,下面的人当然看不到我,这全是敌人的诡计!”蓝廷有些激动。
“好啊。”审讯官一挑眉,“在场的都有谁?”
“劳特中校,莫顿厅长……”蓝廷说了两个名字就说不下去了。审讯官嘲弄地看着他:“都是敌人哪,难道连个奥莱国的人都没有吗?”
蓝廷忽然想起了霍维斯,但不是,霍维斯是在他签了投降书之后才冲进来的。他紧紧地闭上嘴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脏污而令人窒息的泥沼,任何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审讯官得意洋洋:“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试图狡辩,老老实实承认你的罪行,说不定还能宽大处理。要是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蓝廷忽然发现他受不了这些。他可以熬过敌人的严刑拷打,可以蔑视敌人的各种手段伎俩,可以在死刑的枪口下面不改色。但他受不了这些,受不了自己最忠于的即使现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的国家,派来一个毫无军功的跳梁小丑,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指手画脚,肆意侮辱。
对方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无不尖锐地刺痛蓝廷的神经。委屈、悲愤、屈辱,像浓缩的炸药包堵在胸口,随时都会被引爆!
审讯官仍然在喋喋不休,丝毫没有注意到蓝廷像石像一样惨白的脸色,没有注意到那种压抑的愤怒已经达到爆发边缘的危险表情。这种人他见得多了,刚开始都嘴硬,过不了几天就得痛哭流涕地跪下来老实交代。
“你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认识到自己的罪行。你要把你的行为,思想,全部交代清楚。要从根本上,从骨子里找到你之所以会当叛徒的根源,为什么会投降敌人,成为贪生怕死的懦夫!”
“你说什么?”蓝廷冷冷地问他。
“懦夫,我说你是懦夫。”审讯官翻着眼睛看蓝廷,“干吗盯着我?你还不服气?你就是懦夫,胆小鬼,要不然你为什么不和敌人血战到底?为什么要被俘?心甘情愿做俘虏的全是懦夫!你是最软弱最废物的那一个……”
他这句话没能说完,蓝廷突然暴起,翻身跃过长桌,一把叉住审讯官的脖子:“有种你再说一遍!”
这不过是眨眼之间,还没等审讯官反应过来,已经被对方狠狠掐住。他是文职官员,哪里见过战场上厮杀下来的士兵的凶狠,顿时吓得魂不附体,颤声叫道:“你……你要干什么……你要造反……来人哪快来人哪!”扯着脖子杀鸡似的尖声高叫。
一群士兵冲了进来,七手八脚拉扯蓝廷。
审讯官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失声叫道:“他是疯子,疯子!他想杀了我!快带走,带走!”
士兵们按住蓝廷一顿拳打脚踢,口中喝骂:“还敢反抗!打死你!”“叛徒,好好收拾收拾。”“败类!呸!”战争刚刚结束,人们最痛恨这种叛徒,下手一点不留情,要不是上面有纪律,非得活活把蓝廷打死不可。
审讯官摸着自己的脖子,忍不住也上去踹两脚,恨恨地说:“拉去禁闭室,不给水不给饭关他三天,看他还狂不狂!”
他气愤愤地大步离开审讯室,龇牙咧嘴去向长官监狱长安东尼汇报。安东尼听了,摆手让他下去,沉吟一会,拿起电话:“将军,属下安东尼。”
“审的怎么样了?”
“很强硬,不太容易对付。”
“容易对付就不给你了。”希尔仰躺在床上,浑身赤裸,只腰间搭着一条薄毯,一个侍卫官正给他做全身按摩,“尽快给我结果,坐实他叛国的罪名,实在不行,就……”他没再说下去,那边立刻接口:“明白,将军。”
希尔放下电话,饶有兴味地扫一眼新来的年轻侍卫官,说:“把衣服全脱了。”那个侍卫官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随即立正,应声道:“是,将军。”
蓝廷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双臂横张,被锁在墙角。这个姿势很难受,站不直,也蹲不下去。四周黑黢黢的,只有监牢门上的铁栏杆透过几分细微的光。寒冷的湿气从地上直透到骨头缝里,让人浑身打哆嗦。
蓝廷感到巨大的沮丧和悲哀,还有无穷无尽的愤怒无处宣泄,他猛地扬起头,发出一声困兽般愤懑的狂喊。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在夜空里闪烁,街道上人来人往,廉价酒吧塞满了人,时不时冲出几个酩酊大醉的壮汉,扶着墙呕吐。
流莺和俊美的男孩站在灯影里拉客:“来吧先生,这里有你想要的……”“不寂寞么?还等什么……”
一个男孩脚底抹油一样从身边溜走,后面紧跟着的人高喊:“抓住他,是个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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