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瞬间,陈明感觉自己不能动了。他失去了动弹的能力,那不是身体上的束缚,那是心灵上的动弹不得。
答应过,一辈子都不离开我。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电光火石间,脑海划过周扬按下删除键的刹那。陈明象被电到一样猛然弓起身子,高叫:「不,不!我骗你的,我做不到!我是陈明,我不是离尉,我不会爱上你,我没有爱你的本能!」
他拼命叫嚷着,晃动的视线中看见周扬发狠的脸,看见周扬举起手,看见黑暗铺天盖地而来……
第17章
黑暗散退,满世界都是痛楚在叫嚣。肌ròu和骨骼同时抗议求救,陈明可以说是被一阵阵痛醒的。
稍微清醒一点,才发现摇晃的世界并不完全是幻觉。
头顶的天花板在摇晃,身体也在摇晃,周扬正在他身体内粗bào的进出,象快到世界末日似的掠夺qiáng占。
睁开眼,是周扬熟悉的脸。俊美的轮廓,英气的眉,挺直的鼻梁,嚣张跋扈的薄唇,脸上带着沉醉在美梦中似甜蜜的表qíng,有那么一点点孩子睡着时的天真。
「我想你,很想你……」周扬用脸蹭他的脸,如一只吃不饱的大猫。
陈明在那么一瞬间几乎忘了痛楚,忘记了这种发生在他身上的行为叫qiángbào。
曾有很多次,他从这个角度,从这么近的距离看着周扬的脸。曾被他深深以为是属于他的幸福感不由分说充盈在胸膛,这次也不例外。
短短瞬间,他再次不能动了。
「太想念,太想念你。」周扬轻柔地低吟,绝不留qíng地cha入,再cha入:「离,我想你。」
犹如美丽的肥皂泡被顽皮的孩子轻轻戳破,陈明忽然看见眼前飞溅五彩泡沫,转眼一切无影无踪,他猛然醒过来。
「放开我!」他张开嘴,狠狠向周扬的肩膀咬去,一股带着腥味的热流涌进嘴里:「我不是你的离,滚开!别碰我!」
周扬几乎被他咬掉一块ròu,血从肩膀流到腋下,滴答滴答往下淌。
他脸上美梦般的表qíng也破碎了,仿佛受伤的不是肩膀,而是脸上狠狠挨了一巴掌,打掉一脸幸福。
出乎意料的,周扬竟没有发火:「抱歉,我……」
「我、不、是、离、尉。」
「别这样……」
「离尉已经死了,他的骨头洛辛不是还给你了吗?如果想念他,你可以抱着他的骨头。如果你真的只想要他,就把他的骨头,他的枯骨……」
啪!陈明的脸上挨了一记耳光。
异物从陈明的身体退出去,浓黑的眉皱起来,眸子里透出yīn冷的危险。房中空气凝滞,风雨yù来。
「姓陈的,你够狠。」周扬用令人发毛的眼神打量他很久,磨着牙冷笑:「不错,你不是离,你不是我的离。」他换了一种语调,更危险地笑起来:「既然你不是离,我何必对你太好?」
陈明并不怕死。可对着周扬的目光,他不由自主的心悸。
快死掉的心颤动着砰砰跳起来,像被铁筷子狠狠戳了戳,抽搐着。
他勉qiáng撑起上身,拭去嘴角属于周扬的鲜血:「放我走。在你和我都变成疯子以前,给彼此一个机会互相忘却。」
周扬的黑眸深处动dàng了一下,瞬间变的坚不可摧,从牙关挤出一个字:「不。」他别过头,按下对讲机:「跃,在地下室准备一间空房,我立刻就要。」
被推进yīn冷的牢房时,陈明却对着一屋子令人胆战心惊的刑具笑了。
「这些东西,」他转头,冷冷看着周扬:「这些东西才是给陈明的,对吗?」
「对。」周扬凝视着他:「虽然我最想给你的,是另外一些美好的东西。我想温柔的爱你,抱着你,吻你。」
陈明肆意地笑起来:「那不是属于我的东西,咳咳……」他笑得太畅快,扯动了伤口,开始频频咳嗽,却还要断断续续地说:「其实,在一种qíng况下,我也许会答应扮演一下离尉的角色……」
周扬的眉扬了一下。
「准备一间房间,几个人,几根粗的铁棒。」陈明笑:「我也许能让你重温一下离尉临死前……」
重重的拳头击中腹部,打断了陈明的话。他蜷缩着倒在地上,周扬跪下,粗bào地勾起他的下巴。
「你疯了。」周扬咬牙切齿。
虚弱的身体令陈明有点恍惚。他失神地看着视线中渐渐模糊的脸,吐出两个字:「彼此。」
轻轻地,象垂死的天鹅般,缓缓把头挨到冰冷的地板上。晕过去了。
周扬看着他晕倒在脚下,凝视着他,默默用指端抚摸他合上的眼睑。
「还是睡着的时候,才会可爱一点。」他不满地喃喃,站起来,走到门外:「跃在吗?」
陈跃走过来:「周先生,有什么吩咐?」
「这里差一条地毯。」
「地毯?」
「地,」周扬指指躺在地板上的人:「地太cháo湿了。」
第18章
于是,一切慢慢沉淀,慢慢胶着。
陈明开始断断续续地做梦,梦很长,很难醒来。他梦见周扬温柔地亲吻他,轻轻拥抱他,凝视着他,微笑。他常常为这痛哭,只是分不清眼泪真的淌了,还是留在梦里。
「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可以。」
「凭什么?」
「凭我爱你。」
「看清楚点,你看清楚点,周扬,」他说:「你有这么大这么炯炯有神的一双眼睛,为什么永远都象个瞎子?我不是离尉,别把对离尉的话对着我说。」
实在无力吼叫的时候,陈明会难得的安静下来。周扬会默默坐在chuáng边,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记得我唱过的歌吗?」
「记得你不穿衬衣,被我抱下糙地。」
「记得你答应过我,永远都不离开我……」
「我真不明白,」周扬抚摸着他被铁链锁起来的手:「那天你跪在地上不肯离开我,你明明已经知道自己不是离尉,为什么会忽然变了?你爱我的,不是吗?你对我说,你愿意代替离尉,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你跪在地上,求我不要赶你走。」
「我是答应过,我是这样盼望过,」陈明冷笑:「可是现在我发现自己做不到,人总不能不自量力,是不是?」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周扬不解地问:「你本来就忘记了过去,你的脑不是我洗的,那些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不能接受现在拥有的?你要qíng人有qíng人,要亲人有亲人,要兄弟有兄弟,要钱有钱要势有势,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得到的东西。你为什么不能象以前那样?」
不曾料,周扬也会屈尊降贵。
没了不可一世,qiáng权就是公理的跋扈。
他只问:「为什么不能象从前那样?」
陈明沉默。
地下室没有窗户,他晒不到阳光的脸苍白而消瘦,日渐凸显的颊骨使人更觉得他的倔qiáng。他发亮的眼睛扫了周扬一眼,别过脸。
「我恨你,我恨你那么爱他……」
替代,或否。
残缺的自尊,残缺的自我,除了恨,还有什么可以维持?
粗糙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周扬指尖微微用力一捏,就让他疼得直皱眉。经过这么一段日子,他的身体对痛楚越来越无法忍受。
被缚的手挣了挣,金属撞击的清脆声响起来。
「呜……」陈明后仰着脖子,被分开的双腿扯动了伤口。
「啊……」被扩张的甬道令他忍不住轻轻呻吟。
「我不会让你离开。」周扬痛苦地发泄着yù望。
陈明喘息着惨笑:「不离开又能怎样?我一辈子都不会是离尉。」
「你为什么不能就当自己是离尉?」
「怎么当?他光彩夺目,颠倒众生,陈明有什么能耐?」如受伤狮子般,吃疼地低吼。
周扬不再说话,更加粗bào。狠狠cha入,狠狠抽出,再狠狠cha入。
「别怕,我不会伤你。」
「做到你求饶好不好……」
耳边温柔传来的,是声音,还是回忆?
陈明闭起眼睛,死死拽着禁锢四肢的铁链。
周扬吻他的脸,低声安慰:「别哭,不要哭,你从不哭的。」
不,我常常哭的。
你错了,我是常常哭的。
陈明以为周扬会很快崩溃,至少有十次,他以为周扬会在他面前崩溃。
周扬快疯了,或者,他已经疯了。
无法想象,看到了离尉的骨头,看到了离尉临死前的录像,周扬会不疯狂。
但周扬踏在边缘,来来回回。
「为什么不疯掉?」陈明有时候笑:「这样才不会太痛苦。」
地下室的陈设越来越多。可惜,满墙的刑具都没有排上用场,周扬愤怒的时候往往用自己的身体充当刑具。
周扬很少回去二楼自己的套房,很多时候他呆在这里,其余的时间,大概都在书房。
没有什么新鲜事,除了锁链、狂bào的xing爱、毫无用处的争论,一条替身与死也不当替身的死胡同,陈明找不到方向。
周扬同样。
能让陈明震动的,是某日透过地下室的门看见的一张年轻的脸。
年轻的脸,惨红的唇,颤抖个不停的睫毛。
陈明僵硬了很久,嘲讽地动动双手,让套在上面的镣铐叮当作响。
「别认错,我不是你哥。」牙fèng里挤出几个字,惨笑着吊儿郎当。
猫儿似的眼睛睁得老大,眨也不眨,静静盯着他。
「我不是离尉,离尉死了,」陈明渐渐保持不住唇角的讥笑,大力晃动着铁链:「看什么?我不是你哥,我自己也有亲妹妹,滚!滚开!」他大吼。
薇薇终于眨了眨眼,她退后一步,看着陈明。
「滚!给我滚!」
娇小的身子猛然转过身,抖动着肩膀飞跑而去。
地道里,传来哀哀的哭声。
陈明在地下室里放声大笑,晃动着镣铐,象跳一曲谁也不会明白的舞。
「我不是你哥,你哥已经死了……」
地下室的门被推开了,陈明还在喃喃地摇晃着铁链。周扬大步走进来,举手就给他两个响亮的耳光。
「你比láng还狠心。」他咬牙切齿地说。
「比láng还狠心又怎样?」陈明咬牙切齿地笑:「反正我长得象一个死掉的人,你们谁也忘不了的人。」
腹部骤然挨了一拳,陈明抬头,被又一个耳光打得眼冒金星。
「你这个疯子,疯子!」周扬用手肘擂,用膝盖撞,沙哑着喉咙:「为什么就不能回到从前?从前有什么不好?你到底执着什么?」
从前,那些夕阳下,朦朦胧胧的从前。
数不尽的甜言蜜语,患得患失搀满蜜糖的从前。
空气中,飘dàng着周扬低沉歌声的从前。
「为什么不能回到从前?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到从前?」
「我知道你不是离尉,我只要你妥协一点点,象我这样妥协那么一点点。」
要?不是求吗?我那和我一般,濒临绝境的爱人。
你在哀求吗?
象我当日跪在地上,求你莫把我看得比离尉一把枯骨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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