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凌言对很琐碎的小事有着难以想象的在意,差不多有两年,他从查出精神障碍开始,他就势单力薄的面对着众口一词的误解,凌言像是陷入了沼泽,身边人却总觉得他踩进了水潭,一遍遍质问他为什么还不跟上。凌言不断挣扎,却发现越用力陷得越深。
那是种很无力的绝望,他以为他早就认命了。
那些沉入水底、有口难言的日子,他以为他早就认了。
可祁思明偏偏告诉他,这没什么。
他用一种有些不屑的态度暗示他所有人都一样,所有人都挣扎。他对他的痛苦明明一无所知,却偏偏在那一刻触发了解锁的密码,巧妙的伸出一只手,把他从沼泽中拖了出来。
告诉他服刑期满,命运拖欠他的终于清还。
而当时的祁思明,根本不知道自己一句话救了一个人。
凌言在无人知晓处变得异常,又在无人知晓处恢复正常,祁思明不知这二者转变之艰难,更不知他的一念之善,在凌言心里悄悄埋下了一颗种子,在未来千百个日夜里,生出了童童枝叶,也生出了满树芳华。
第七章
2084年的严冬姗姗来迟,像模像样的连下两日大雪,待到风停雪止,清洁机器人全城出动,乒乒乓乓的赶在早高峰前清出主干道。
早在三年前,A市成为“智慧城市方案”第一个试行城市,运用信息和通信技术,对城市民生、环保、公共安全等作智能响应,也是从那天起,全市进行车联网和交通智慧式管理,合理规划各家路线出行,若不是这一场风雪,马彦几乎都不敢相信在市区还可以堵成小长假的高速路口。
所以,不出意料的,马彦迟到了,也因此,在中午放学铃响的时候,别的同学陆陆续续的往外走,马彦则翻出了第一节 课的录课视频打算补一下笔记。
A班,B班,博雅学校的重点班,与他那些非富即贵的同学不同,马彦是其中唯一一个中产家庭背景的学生——也就是班长祁思明眼中的贫困人口,两年前因为在原学校的优异成绩和突出表现被特招进博雅,他的爹妈当时闻此消息喜极而泣,就差没大宴亲朋昭告天下。
没办法,博雅学校的声名不仅是在XXI区,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超高的门槛、严苛的入学率、惊人的升学成绩奠定了它在社会上的超然地位,多少家长为了孩子能穿上那套纯黑烫金的定制校服,挤破了头颅也要往里面进。
马彦转来以前,一直以为这里会有魔鬼一样的统练,教官一般的老师,结果到了才知道,一切正好相反。
博雅奉行外松内紧的管理模式,学生被赋予超高的自由度,据说,根源是因为老校长追捧纽曼的教育理念,坚信许多聪明、求知欲强、富有同情心又目光敏锐的年轻人聚到一起时,可以主动相互学习汲取知识,而成年人只需引导,不必过多指手画脚——博雅的学生的确也没有辜负校长的期待,最高的自觉性加上最聪明的脑子,他们学业优秀,A-level、竞赛、出国三项通吃,课业之外,更是有许多人在大学入学前就已小有成就。
第一节 数学课马彦落下的是一道几何大题,他先梳理了一下老师的讲的内容,又开始整理同一题型的解题思路、注意事项和类似题目,就是这个时候,他听有人在教室后面喊他,他回头,应了声班长。
祁思明站在座位旁正穿他那件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外套,一身纯黑衬着他的眉眼多添几分酷厉。这人是班里定海神针一样的人物,人缘很好,稳定强大,眼尾微微下吊着,不笑的时候,面相很凶。
马彦问怎么了,祁思明道奖学金下来了,让他记得抽空查一下,语气平易近人,是恭喜的意思。
马彦上课Utopia都是调成静音模式,闻言点开一看,果然,钱已经到账。
祁思明长腿长脚,几步走到他身边,问,“下午要去班导办公室吗?”
马彦不假思索,“当然要去。”
祁思明挑了一下眉,把东西递了过去,“那正好,我多准备了个信封,这一沓是班导让我齐的存根,你顺便帮我交一下吧。”
现如今,纸质的东西不太常见了,但为安全计,有些事情还是必须用纸质的东西的。马彦头一次得奖学金,祁思明这提点几乎有点江湖救急的意思了。
马彦有些手足无措的接了,忙道,“这是哪的话,是我要谢谢班长。”然后又真心实意的询问祁思明有没有时间,要请他吃饭。
祁思明没应他的邀约,拍了拍他的肩膀,吝啬的笑了一下,道,“吃饭不用,平安夜晚上一起出来玩吧,人挺多的,翟欣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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