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Utopia管委会社会群众口碑很好,每次提出的议案都会吸引注意力,但是这种问题实在见仁见智,至少做相关生意的科技公司是不会乐见这项法案通过的。
譬如祁思明所代表的身后的科技公司。
凌言自己倒没有什么特殊的立场,就算有,那也不重要。
他主要的工作只是负责运作。
他是内阁安插在国会的一把刀,博奇的想法就是他的想法,内阁的倾向就是他的倾向,他需要做的,只是想办法让国会超过半数的三百议员乖乖投票。
但那些衣着得体、身带佩章的议员们也不是能轻易摆布的,除了最基本的党内核心价值不同,政见不同,议员本人也会是各有想法,每一张票,说服与被说服,改变与被改变,都是一场试探与博弈
祁思明一整个中午和下午都陪着凌言拉票。
他以前看史料,说雅各宾派是在巴黎俱乐部里聊时政,聊到热血上头时出去游行,一不小心拉开了法国大革命的序幕。他之前一直当作笑谈,这次才算亲眼见识了,政见争执真的可以唇枪舌剑、面红耳赤。
每当遇到不好对付的议员,谈话陷入僵局,祁思明就不紧不慢的在旁边打圆场,上几道议员们平时消费不起的红酒,缓和缓和气氛。
“凌言,我们也是看着你进国会的,说实话,议员主席生病这些日子你干得不错,虽然风格不同,但是以你的年纪还是很好的,我们也很看好你……”
最后两张票了,离投票还有半个小时。
凌言已经说了一下午的话,仔细听的话,能听出他的嗓子已经有些哑了,只是面前这两个国会的老油条又臭又硬,根本不管凌言说了什么,只会满口不着边际的搪塞他,他们才不管什么智能的家用机器和Utopia授权的区别,他们只是纯粹的不把凌言当回事儿。
祁思明看着凌言第三次清喉咙,忍不住打断了两个议员的话,把凌言带到了一边。
他牵住他,声音低沉,“你不是博奇也不是议会主席,你压不住他们是正常的,先不要急。”
很显然,这句话并没有安抚凌言。他抬了下眼,“你想说什么?”
祁思明掀开Utopia的投屏给他看自己收集的资料,“他们都习惯了做交易,你不如问问他们有什么需求,我知道魏巍在他选区里想要建一个香烟博物馆……”
凌言琉璃色的眼睛轻轻眯了一下,“你也和他们一样瞧不起我。”
祁思明无奈的笑了,“小人诱之以利——有好建议送到眼前,就接受好吗?”
时间不多了,议员们已经开始进场了,外面乱糟糟的,凌言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端出谦和又尊敬的笑。
“魏伯,听说你想在II区内盖一座香烟博物馆?刘叔,听说你想在选区里增建一处垃圾处理厂?”
那两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大概就是在等凌言这句话,此时终于来了兴趣。
凌言擎起一个冷冷的笑,那笑意根本没有到达眼底就已消散,“II香烟品牌扎堆,也有人送过我几条,真是,怎么说呢?口感劣质,抽一口头脑发昏,闻一下直接作呕,你选区的香烟我看不用放进博物馆,直接输送到刘叔的垃圾处理厂就可以……“
“阿言!”祁思明出口阻拦,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凌言思维敏捷,这样的人语速通常都是很快的,况且他在国会浸润已久,本人也是善于雄辨。
“政府面临停摆,而你们还在这儿持票待沽,我真替你们羞耻,委员主席治下的党团,党员只会因优异表现而受到嘉奖,主席生病我暂代管理,也绝不会鼓励二位拿选票换酬金,待会儿进去投票,你们、二位,都给我投反对——”
凌言面若冰霜,像是出鞘的利剑,冰冷得不通人情,他点着那两位议员的襟领,靠去他们耳边。
凌言说了什么,两个中年男人的神色瞬间变了,那混合着恼恨和惊悸的第一反应,祁思明顿时就明白,事情成了。
凌言彬彬有礼退开,也不多说,只道一句,”多谢两位回心转意。”
那天晚上投票的时候,祁思明一直等在外面。
他抽着电子烟,扣着方向盘,难得怀旧的,去一分一缕的去回想十年前的少年。
他当年是个什么样子来着?记得他很不喜欢社交来着,不理人,喜欢捧着电脑走数据,别人跟他说话他都懒得周全……很不幸地,那些时光间隙里的人影都模糊了,他只能想起这些。
脑袋里一遍遍回放的只有今天:英俊的青年一身西装,侃侃而谈,面对难缠的对手,或面容整肃,或行事干练,气势逼人……不管哪一副面孔,都不是曾经的少年,偏偏更添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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