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言垂着头,盥洗池的白色金属泛着冰冷的光泽,“这世界上明明有比跟政客打交道更好的事情,也有比掮客更好的职业——你当投资人我就很喜欢,抛开金钱和名誉不谈,单纯的就可以对社会有很大的正向作用,可以有幸福感和满足感——我和Utopia管委会注定不能相容,这代表你要做很大的牺牲,我不敢强求你,也一点不想为难你,但你身在其中,就难免要做割舍。”
“你是怕我离开你吗?”祁思明感觉一股柔情被封在了心口里,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笑着低声哄他,“说什么你们我们,我和你难道还划不进一块吗?”
“但是我一直好奇,你为什么对管委会有这么大的意见?你外祖是Utopia的创始人,你母亲也做过委员会主席,你应该是狂热拥蹩才对啊?——你是因为文女士去世后,原来的八位董事瓜分了文家应得利益,才……?”
“跟那没有关系。我的确心有不平,但不是在泄私愤。”凌言打断了他的话,回应的十分冷硬,“管委会当年趁火打劫是事实,没有人出面认养我这个遗孤也是事实,去查当年报道,一字一句说的明白,我也不替他们遮掩。”
祁思明识趣的不再问了,捡了几件轻松的事情跟他说了说。
凌言站在盥洗池前一动不动,就那么静静地听着,他意识有些飘忽,觉得是自己在做一场美梦,这个梦从昨天就开始了,然后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的展开,温柔的覆盖了每一寸角落,美好得不太真实。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熄火停车的声音,他恍了一下神,“才到酒店?”
对方笑,“对哇,今天原本定了金楼顶层要和某人吃饭,谁知道某人半道跑路,所以只能自己去买夜宵——你猜我买的什么?”
“猜不出来。”
“日式料理,里面有厚蛋烧——行了,等会儿就可以吃了,先让安保给我开门吧。”
“什么?”
Marsh在敲门,好像是说了什么,凌言却听不见,只能听到Utopia里祁思明笑得畅快,“我说,我在你家门口呢,开门吧祖宗。”
凌言先是一惊,然后是一喜,紧接着一怯。
他傻乎乎的,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
祁思明笑着应,“不都说了嘛,来送夜宵。”
凌言给祁思明开了最高权限,Marsh很快就领他进来了,他手里提着外卖袋,那是VI区里很有名的一家日式料理。
见凌言并没有预料之中的惊喜,反倒是又有些不自在的警惕,祁思明也乐了,“怎么?凌议员秀色可餐,不许我夜半来访,自荐枕席?”
凌言僵笑了一下,“允许啊,只是这种事情遇见多了,总是心里打鼓。”
凌言坐了过去,他不饿,但还是像样的塞了一口,“半年前,有个挺有胆色的小姑娘,是个记者,半夜来毛遂自荐,说我可以借用她的报道打击对手。”
政治新闻记者追到高官的私人住宅里,这的确太过失礼了,对于其职业生涯来说,一旦曝光就会招来骂名,也不知道这那个女孩子是太愚蠢还是太聪明。
祁思明问,“她要交换什么?用内幕消息换知名度?”
“差不多吧。可是我没用。”
“她长得丑?”
“相反。她性感美艳。”
“那就应该是性别不对了。”
“也有性别对的。三个月前出差正好住在一间酒店,有人给我发信息请我去他的房间。”
祁思明抬头看了他一眼,凌言的眼神看不出情绪,话倒是很不客气,“那位就是你来之前的跟我交接的中间人,算前任吗?——他是激情辞职,听说是因为在机场路上说服某科技大亨失利,又超速惨遭交警阻拦,所以——最主要的是,他没能说服我——左手权力,右手金钱,他一个都没有抓住。”
祁思明受不了了,他摔了筷子,“凌言!”
凌言也受不了了,把面前的小碟当地一推,“祁先生!岐红杉跟你说他下一个议案了?!这次又是什么?精化医疗吗?那他这次的说客,选的可真不错。”
凌言早就失去相信别人的能力了。
那些让他感动的事情,他总是惯性存三分怀疑。他是在野生灌木丛中摔打出来的幼兽,对他来说甜美的陷阱比冰冷的刺刀更危险,因为他控制不住的想要陷下去。
从知道祁思明开车来看他,他心里就一阵暖一阵凉,他太害怕了,冷热失调的感觉快要逼疯他,他没有正常的情绪,他的喜怒哀乐是被精心设计的面具,他用了最大的勇气决定对祁思明毫无保留,可如果他要利用他……他要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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