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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姐作为亲历者比较清楚。当时凌言几乎算得上是孤军奋战,陪着原告一路从本区一直打到最高法院,才得以借着舆论的东风让这条法案在本区艰难降世。不是没有反对者,甚至一些持身端正的从政者、法官同样不看好,认为条文愈是细致,愈是会被时间淘汰。
凌言当时年轻气盛,国会拉票大刀阔斧。法案得以顺利推行,一路高歌猛进,可是调子就在这一年忽然缓了下来。寒冬来得毫无预兆,人心落了下来,热切期盼的公正成了泡影。
理想主义地想着要把水源送到千千万万户的厨房,现实却是一条严重渗漏的管道,法案推行两年,如今受害人依旧是求解无方,维权无径,求告无门,只能依靠示威抗议这样的形式来争一个公道。
凌言咬了咬自己的手指骨节,失落感和失败感缓缓浸入骨髓,像是倒灌早春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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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凌言表情端正肃定,半天没个反应,何小姐也有点害怕。
眼见着二高门口人越来越多,西北道上已经堵了起来,心里暗恨交通是管什么的,怎么这么大的事情连个露面的人都没有。
她心里还没问候完市厅,Utopia的来电先喧宾夺主,一看,闻悦句。
“本区Utopia管委会的一把手。”何小姐出声道。
凌言闭着的眼睛倏地睁开了,眼底的厌恶一闪而过。
看他也没有想接听的意思,何小姐就尽职尽责地听了起来。此人年纪不大,无公职,但长袖善舞与市政几位大人物往来亲密,何小姐揣测此人十有八九现在就坐在市政办公室里。
等他老旦开腔似的说起话,里里外外也没个正经的,就是打听凌言在不在区内,想要请他吃顿饭,何小姐觑着凌言的神色,淡定地扯谎说先生已经回首都了,两个人又东扯西扯了一会儿,这才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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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话是外放,祁思明听完也觉得太操蛋了。
他怕凌言心灰意冷了,倒了一杯酒,道,“你别生气。”
凌言也不看他,瞅着窗外一摊子呵呵两声,“我生什么气。”
说完又道,“我都不知道是他们疯了还是我疯了?掩耳盗铃都以为可以只手遮天了?这事情闹得这么大,现在居然关心我上没上高速。”
第二十八章
凌言在VI区一直很有分寸,一来因为这不算他主场,二来他总要顾及博奇和各方的面子。这事儿昨天从发现他就一直留有余地,不管是当场辞退任迪警醒任法官,还是让何小姐连夜通讯,都是出于害怕这件事闹大后市政控制舆论浪潮会很被动……
他留了这么大的体面,实在没有想到这些人这么胆大包天,根本无所谓本区民众的抗争意见,对这件事进行了彻底的漠视。
凌言手有点抖,拨通柳宋的联系方式,让她就近派VI区附近的媒体人来报道。
抗议表达本来就是社会心态的解压阀,苏闲既然准备了那么久,那他就帮着纾解一下快要崩溃的社会心态。市政既然无所谓,那他也不必要帮他们遮羞了。闹大吧。
柳宋答应得痛快,挂断前随口问了一嘴,“那你们当地媒体呢?”
凌言神色冷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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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好何小姐随时接应记者,凌言挑了团队里的几个搞技术的小年轻在线关注本区舆情,随时观望随时报告,然后他就直接跑出去抽烟了,祁思明知道他心烦,也没跟着,只在车里看着舆情走势图。
没想到的是,凌言一出门就看见了昨天那个网瘾少女Sophia。
她没混在校门口的人群里,而是蹲在他的车旁边的花坛上,一脸事不关己地抬着自己的右手腕,看起来是在跟什么人说话,见他出来立刻和他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嗨!”她带着口罩,仍旧很酷地朝他摆手,“给个联系方式呗。”
那花坛很高,Sophia也不知道怎么爬上去的,凌言走过去,正好与她的视线齐平。
他问她,“怎么蹲在这儿?”
小姑娘无所谓道,“在哪不是呆?”她眼神厌倦,好像眼前这样声势浩大的家长抗议,一切都与她无关。
凌言让开一步,道,“下来。”
“干嘛?”
“带你吃东西。”
Sophia撇撇嘴,对这个回答看起来还算满意,右手一撑就跳了下来,动作相当优雅。
这小姑娘的个头也就只到凌言胸口,再抬头,她一脸不逊地问他,“你不是家长吧?就你这个车,也不像是送孩子来二高的人,你是谁?是要追我妈吗?”
凌言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形象在Sophia眼里居然是个备选爸爸,原本一肚子心事,被她两句话逗笑,他也不辩解,顺着Sophia的思路问,“追你妈妈的人很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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