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暗叹了一声,同时出口的话却稳当的听不出一丝一毫情绪上的波动,只是这次听来,语气上责备教育的味道稍微重了一些:“我记得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诫你,做家主,就千万不能以身犯险,你的命才是最大的。”
谢云不赞同也不反驳,只是仍旧安然的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你做了这么错误的事情,无外乎就是为了一个家奴。”谢凛说话的声音又沉下去了几分,里面隐隐带着轻蔑的杀意,连带着,室内的气压也因此而迅速降低,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一个家奴算什么?他死了,我可以再给你训练十个八个。他对整个谢氏而言根本就微不足道,你为什么犯下这么愚蠢的错误?”
“你错了。”谢云终于开口,平淡的声音从容淡定。他轻而易举不痛不痒的反驳了老家主的话,用的词,是简单而强硬的三个字——你错了。
自谢云接任家主知道自己生母的事情之后,对这位父亲便是心存芥蒂,人前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但实际上这两年,这种相处方式两人都已经相当熟悉并且习惯了。
谢云转头一双狭长的眸子直直的看着自己父亲鼻梁骨上面那幅反着白光的金丝眼镜,淡淡继续,“是他舍命救了我,这次他立了大功,该赏才对。”
“呵呵,”低沉的笑声从谢凛唇边溢出,优雅好听的声音格外笃定。他缓缓的抬起头,夕阳的映衬下,微尖的下巴上面一张薄薄的线条锋利的唇微微上挑,一开一合是猫捉老鼠的淡定和残忍,“你以为,你们编出这样一个说辞,没有证人,我就拿他没办法了么?”
谢云微眯了下眼睛,没有回应。
下一刻,谢凛便拿起了一个放在桌子上的小东西向谢云的方向随手弹过去,谢云下意识的伸手去接,接到后打开手掌一看那个纽扣状的小东西,不由得原本聚成一个黑点的瞳仁迅速向四周扩散了一下……
“在你车上发现的跟踪器。”谢凛扬了下下巴,已经沉下来的脸色将一张原本很斯文的脸变得格外冷冽锋利,“现在,我有证据在手里。你还能给我咬死说,他只是为了救你么?”
手里攥着那枚微凉的小东西,此刻的谢云纵然有已经准备好的千万套说辞,也仍旧是无济于事了。
但眼下自己的父亲显然对楚凌已经动了杀机,而且是一击必杀毫无转圜余地的那种。
想想楚凌现在的情况,再想想自己曾经那么千辛万苦的把他的命救回来,谢云轻轻眯起了眼睛,无论如何,楚凌的命,他是一定要留下来的。
谢云慢慢收敛了心神,架起腿让身子大半都深陷进沙发里,拿起桌子上的咖啡缓缓的喝了一口,随后转动着手上的咖啡杯,看着里面褐色的液体缓慢的回旋摇晃,嘴角轻轻一勾,习惯在人前展露的高傲与不可违抗随着这个表情和动作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他并不去看自己的父亲,黑白分明的眼一直盯着在杯中回旋的咖啡,淡漠的不容抗拒的声音华丽优雅的与谢凛如出一辙,“即便如此,但他是我的人,作为现任家主,我——不容许有人伤他性命。”
权力与地位,在男人之间自古以来都是个好东西。一个称谓,便可以把原本的父与子扭转成君与臣。
父子群臣的对比之下,当然是君臣为先。所以说,谢云说出这话,也就是把原本名义上的父子谈心拉到了君臣的名义上来,谢凛虽然是谢云的亲生父亲,但现在执掌谢家的人是谢云,这位退了休的老家主,自然也只能算是谢云该尊敬的人,而不是该遵循的人。
一句话,饶是谢凛一向自制的性格,也不由得被气得怒火中烧。
但他表面上仍旧表现得很随意,闻言他只是从老板椅上站了起来,说话的同时向一旁的书柜走去,橘色的夕阳在他身后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说的没错。他是你的人,你可以不顾家法保他周全,”谢凛在书柜前站定回过头来斯文的脸上意有所指般的流露着玩味的笑容,淡淡的把没说完的话补全,“但你是我的儿子,谁——又能来护你周全呢?”
谢云仍旧握着咖啡杯,闻言眉间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而谢凛则是从容的单膝蹲了下来,把最大的那个书柜最下面的格子拉开,里面除了一条一米二长的牛筋短鞭外再无其他。
谢凛伸手把它从格子里取出来,伸手抚摸着因长久不用而略微生硬的淡黄色短鞭,挑了下眉,关上格子重新站起身来,用鞭柄轻轻敲了敲办公桌的桌角,“家主犯错,我这个前代家主,罚得起吧?!”
谢云用眼角扫了一下谢凛手上的那条牛筋短鞭,仍旧没有吱声,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动作利落脱掉外套衬衫,然后就赤裸着上身漠然的向着谢凛的指定的方向走去。走到近前的时候,谢云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珠凝成一个小点深深的看了谢凛一眼,随后便冷着脸面无表情的双手撑在了办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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