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既狐疑又尴尬的抓抓头,在这种他觉得很诡异的气氛里实在是坐不下去了,这时候不得不开口压低声音对楚凌问道:“那个……这究竟是不是来接你的人啊凌哥?”
楚凌一愣,接着失笑着回神,点头说了声“是”。
阿曼看看楚凌,又看看前面坐着始终一语不发的男人,终于把小行李箱提上了车,安稳的坐了下来,关上了车门。
车里沉默的气氛被打破了,锦瞟了一眼刚才说话的这个看起来像是阿拉伯血统的男子,发动车子的同时在马达的转动声中说道:“别来无恙?”
“还好。”楚凌点头一笑,看着锦把车子看进机场高速公路,话锋忽然一转,“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锦打着方向盘的手快速的顿了一下,“你想去哪?”
楚凌转头看了看窗外,把车窗降下来,任由忽然灌入的秋风吹起他微长的刘海,眼神慢慢悠远起来,他回答,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可察觉的追忆味道,“一个特殊的地方。”
……
楚凌指路,去的地方,其实就是当年谢云带他去过一次的那个人工湖。
楚凌告诉阿曼在车上等他,至于锦,性情冷漠如他,是不可能不识趣地跟过来的。
楚凌一个人下了车,凭着记忆走到他曾经站过的地方,仍旧倚着那颗大树,靠了下来。
他安静的抬眼,先是看了看远处深绿色的湖水,又望了望万里无云的晴空,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湖水尽头那连成一片的森林上,看得出神时,突然忽而一笑。那笑容看上去有些无奈,有些自嘲,当然,更多的,似乎的和当年带他到这里来的那个人如出一辙的落寞……
他记得,当年谢云带他到这里来是在他设计谢云想以此得知身份,并且被惩罚之后。那个时候的他是冲动的是桀骜的,他愿意以身体的痛苦为代价得到他想知道的东西,而如今的他,显然是不可能了。
他记得在这里,谢云在他面前抽了第一根烟,然后他从谢云口中得知了这位家主的童年和他所背负的担子。他记得当时谢云毫不掩饰的孤单和落寞,记得当他的眼睛看向脚下的一片湖水时,那在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水是寂静的是柔软的是让人安心的……
而这些东西现在想来,却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楚凌想着这些,看着仍旧幽静的湖水森林,从怀里拿出烟盒抽出根烟来点燃,苦笑。
他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听当时高高在上的谢大少诉说苦闷的呢?共鸣应该是有的,不过更多的,应该是不以为然吧?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无论童年在怎么痛苦,也不至于像他们一样是从死人堆里一步步爬出来的吧?!那么伤痛和生死,究竟哪一个更痛苦呢?这问题似乎连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给出答案了吧?!
只不过如今,当他再次站到这里的时候,楚凌却再也无法想当年一样笑得云淡风轻了。因为他终于爬到了一个不至于再仰视谢云的位置上,相应的,他也终于体会到的类似于套在谢云身上的束缚和落寞……
两年前,他通过那次对切尔第家族的族长的剿杀得到了他的第一个铁矿并且就地取材开办了加工厂之后他在当地的事业集团便开始迅速的形成,在那之后他趁着政治混乱又圈下了一处煤矿,并且拿下了一个金矿50年的开采权。而无论他是怎么得到的这些东西,用了多么不光彩的手段,这些工业原材料和半成品总是被人们所需要的,他以此拉拢关系兜售矿藏,在每月都有不菲的收入进账的同时也在当地有了声望。当然,杀了安第斯的他,就算有名声也不会是什么好名声,不过这些资源人脉势力加在一起,也足够他影响当地政局的走向了。
他就如当年离开谢家的时候谢云说的一样,用那十亿美金赚取了一个又一个的十亿,直到不久前斯威士兰的一次人事变动之后,他知道,谢凛终于不再是他的威胁了。而就是那时,他动了心思,准备回国。
而在他慢慢拥有这一切的过程中,他终于明白了陈鸿曾经跟他说故的一句话,“不在这个位置上,你永远都不可能体会到少爷他究竟为这个位置付出了什么。”
是的,当他还是一个小小家奴的时候,他一直都坚定的认为谢云的痛苦是一个大少爷在为赋新词强说愁,而如今,当他在非洲独自一人奋斗过,体会过之后,再想起这句话,他也只能苦笑了……
不眠不休的工作,一刻不停的算计,防不胜防的危险……虽然站在了一定的高度上,但这些东西就仿佛是附加品一样接踵而至,并且会跟你想上攀爬的高度成正比。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了解了谢云的苦闷,并且,自己也跟他一样的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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