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五一言不发,点点头,单手随意的翻了翻手中薄薄的小册子,抬脚擦着楚凌的身体向山下走去。快离开的时候,他随手将剩下半截的烟弹飞出去,低沉浑厚的声音伴随着咆哮的北风卷进楚凌的耳朵——
“你别忘了,要拿什么来交换。”
阎五下山后,楚凌并没有立即离开。他站在山顶眯着眼睛透过漫天的大雪去看远处市区仍旧华丽喧嚣的灯火,等着一个人的电话。
没多久,一直被楚凌握在手中的手机响起来,楚凌似松了一口气般笑了一下,接通电话,那边瞬间的沉默之后便传来了锦久违了的清冷声音,“这边都准备好了,你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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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此刻的确是在那个他常去的小湖边,仍旧是一个人靠着树抽着烟。几个保镖远远的守在周围,并不来打扰他。
凛冽的寒风被湖边高壮的树木遮挡在外面,大片大片的雪花静静的落到湖面上,周围静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大雪中,孤身靠在湖边的谢云,侧影看起来越发的寥落。
但他的表情并不落寞,侧头看着湖面的眼中,甚至带着若隐若现的诡异笑意。而这笑意,在他听见由远及近的呼啸马达声后,忽然在瞬间深刻之后归于沉寂……
谢云把烟在树干上捻灭,回过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一群黑衣男人快速有序的从不远处的数量黑色车子中走下来,领头的,正是温氏父子。
谢云冷眼看着气势汹汹的黑衣男人们临湖将自己包围起来,他带来的几个人见状亦是机警地掏枪与对方对峙的同时将他护在身后。
然而五个人的保护圈在强悍,也抵不过被五十个人包围的车轮战。这场对峙从一开始,似乎就是没有丝毫意义的一个危险游戏而已。
只是站在危险正中心的谢云,在他一如既往沉稳平静的面容中,找不到一丝一毫惊惧的神色。
温鹏被人推着停在了距离谢云十米开外的地方,他看着此刻已经被自己的人团团围住插翅难逃的谢云,平和了数十年的笑容里终于迸发出刻骨的仇恨与快意来!“没想到吧?谢云,你想不到你会有今天,你们谢家会有今天吧?!”
谢云仍旧靠着那颗老树。姿态一如既往的沉静闲适。他看着轮椅上温鹏的目光仍旧带着上位者无比的优越感,抿起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悲悯的神色——这一切,都好像此刻置身险境中的人不是他一般。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置你于死地么?”温鹏嘴角的冷笑被内心的仇恨燃烧的越发深刻,在那凌厉的上扬的弧度中间隐约两排森然雪白的牙齿在大雪的映衬下莫名其妙的让人觉得有阵阵诡谲的冷意。
他又在说那些陈年旧事了。仿佛倾尽了毕生的仇恨去怨恨谢凛怨恨谢氏,他的声音因为情绪的激动而逐渐走了调儿,然而听着这一切的谢云,神色却仍旧是惯常的淡漠。他一声不响的听着温鹏絮絮叨叨情绪激动的说辞,略微勾起的嘴角让人觉得他此刻正在听着一段与他毫不相干的故事。这样的表情一直持续到他从温鹏嘴里听到了“你那个禽兽不如的父亲”这几个字的时候,终于开始有了些微的变化——他的目光陡然一沉,原本轻描淡写看着温鹏眼睛轻轻眯了起来。
他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几个月前他和楚凌在办公室里的情景,那个时候,他用双臂支撑着桌子把那男人禁锢在中间,听着他带着几分无奈的规劝,告诉自己“他终究是你父亲”……
他记得那时自己的态度是厌恶不屑的,然而此刻当那种漫骂侮辱的词汇通过别人的口中吐出来听进他的耳朵里的时候,谢云忽然莫名的觉得不舒服。
那是种很微妙的感觉大概很多人都曾体会过。就像是在你生命中住得最久的一间破败老屋,你自己可以对它又骂又恨每天拆转砸玻璃,但是,却不允许别人动他一分一毫。甚至于……连别人的一句轻慢的话一个鄙视的眼神都见不得。
这个时候,若是扪心自问,大概你就会发现,这件东西这个人或许是你最厌恶的,然而,你对它却并不是全然没有感情的。
相通了这些的谢云冰冷的眸子里逐渐又了几分笑意,他想着跟他说这些话的那个人,最终无声的轻轻叹了口气,暗自点头,终于承认——
或许……你是对的。
当谢云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的时候,温鹏的话也已经告一段落了。谢云重新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的时候,正好对上温鹏那一双微微自得的弥漫着浓重恶毒快意的眼睛。他定定的把目光落在谢云脸上,一字一句的下着结论——
“所以,父债子还!”
谢云轻哼一声,从鼻腔里发出来的声音带着自然而然的轻蔑与不屑。他微微抬起下颚,凭着身高的关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对面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他的嘴角缓缓漫上一抹华丽而优雅的微笑,看着温鹏的眼神是悠然而笃定的。那样肯定的目光,会自然而然的给人一种他才是等待着收网的猎人一般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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