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虽然楚凌认为谢云不一定会有那个闲心来检查他的膝盖,但就此刻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用一时的取巧去换更多的痛苦,不值得。
但即使意志再坚强的人,他所能坚强的东西,也不过是对抗痛苦的能力而已,而不可能是减少消灭痛苦的力量。
所以在这么硬撑到了快十点的时候,楚凌选择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来让自己分散精力继而转移自己对膝盖上那折磨人的刺痛的注意力。
他抬手拿过笔,翻开本子,另找了干净的一页,开始写起了他这两天的工作日志。写完了,他又去写未来几天的计划书,行程和要处理的各项事务公司的人事安排调动等等的琐碎,这一翻忙活过去,也就已经是下午三点的时候了……
人得体能总是需要适当充足的食物和水来维持的,支撑到了这个时候,从昨晚回来到现在只匆忙吃过那么一顿晚饭的楚凌,此刻显然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罚跪的本身较之其他的惩罚其实并不痛苦,但它会随着时间的逐渐增加而使膝盖处所承受的压力负担也跟着越大,那种仿若膝盖都要在漫长的时间里一点点裂开粉碎的痛苦随着时间的增加一点点叠加上去,尖锐而绵延持久的痛苦逼得人简直就要发疯,连带着身体上每个关节都因为长久的保持一个相当痛苦的姿势而僵硬疼痛,直逼得人近乎头皮发麻!
这是一种很久都没有体会过的痛苦了……楚凌想,他甚至不知道,他还能用这种家法中所规定的最标准的反省姿势跪在这坚硬的红木苍鹰上面再坚持多久……
然后,他就在这种自我催眠与暗示的痛苦中,听到了机车开进院内的马达声音。同样是从激烈运动到最后听不到声音,但这次,楚凌心中的期待比之早上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提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发动机熄火之后,宅子里很快有是一阵忙活的脚步声,当那嘈杂的声音再次归于平静后,谢云终于在楚凌不自觉的期待中不紧不慢的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来。
而此时,窗外已经是一片夜色苍茫了……
见谢云进来,楚凌深深的吸上一口气,跪在桌子上,看着谢云进门的方向,恭顺的弯腰行礼。他开口,平日里圆润沉稳的嗓音因为主人此刻所忍受的极端痛苦和一天一夜的滴水未进而微微颤抖沙哑:“少爷,您回来了。”
往日里在两人之间在正常不过的主仆礼,此刻行起来,却因为这个羞辱滑稽的跪姿而显得越发的卑微起来……
这种卑微不是楚凌所习惯或者可以接受的,但是,在这种强弱差距非常明显的情况下,他却不得不选择一个最容易讨好谢云并且可以在最大程度上让自己减轻痛苦的方式……
这在楚凌这样一个要强的男人心里,其实是很不好受的。
但是,这样的处境下,他也只能、必须如此。
谢云没说话,走过去,点点头坐在那张舒服的老板椅上,随手拿过之前楚凌写过错的本子,从头到尾的翻了一遍,然后他把本子重新合上,看着楚凌此刻低垂着的都和温驯的看着桌面的眼睛,原本已经皱起的眉逐渐又平整了开来。
他用手指悠闲而规律的敲击着桌面,以一种打量而探究的目光看着楚凌,缓慢的说道:“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究竟所在哪儿。你写了这么多,通篇大论的全部都是今后你要怎么做,对错在哪里却是只字不提?”
“少爷,”楚凌闻言随即应声,但却不得不因为嗓子的干涩沙哑而干咳两下。他仍旧低垂着头,高大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完全驯服的姿态:“楚凌驽钝,还请少爷明示。”
看着此刻的楚凌,谢云忽然叹了口气,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原本已经打定主意要调教这个自作聪明的家奴的决定,在看到这个男人以这种无力而弱势的姿势跪在桌子上痛苦隐忍而驯服的时候,却消失得不见踪影了。但此刻,他确实是也没了跟楚凌较真的心情。
所以,谢云挑了挑眉,把本子扔回到楚凌面前,沉稳的声音听不出来喜怒:“我昨天就已经说了,卓越的事情,在你当时的处境来看,你做得并没有错。但是,你错就错在为什么在我已经给了你命令时,你仍旧按照你自己的行为方式去做。是,我当时不在场,我无法根据当时温子渊的反应随机应变的给你命令,但是,最起码,在你得到我的命令之后,你是不是应该就当时的情况找个机会汇报给我,再等我做出其他的反应?”
谢云顿了顿,忽然抬手,两指以一种强硬的,凌厉的,不容抗拒的力道扣住了楚凌的下颚,缓缓的抬了起来,他带着质问带着冷冽带着咄咄逼人味道的视线直直的刺进楚凌因为长久的跪姿所带来的疼痛而更加幽暗的眼睛里,谢云缓缓的开口,每一个字都是干脆的,锐利的,压抑的,“我给你对于突发事件应急处理的权力,但是,在对于这件事我已经下达了指示的情况下,你,我的下属,是不是应该就当时的情况跟我汇报过问了我的意思之后再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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