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他的希望,他有他的道路。现在希望也在,道路也通,不过,他被一条附骨的毒蛇缠住了。
叶雪山赤裸的坐在床上,头发昨夜被他扯掉了几把,现在凌乱不堪的蓬乱着,掩盖了头上大大小小的青包。把遍布抓痕的赤裸身体摆在林子森面前,他心里已经快要天崩地裂,然而脸上却是风平浪静。
他知道林子森现在走路不容易,可是故意支使他道:“子森,去给我倒杯水。”
林子森立刻下床,拖着两条腿往外一步一步的走。叶雪山扭头盯着他的背影,忽然怀疑他是别有用心,可又查无实据。
慢慢的喝了一杯水,他终于彻底的“活”了过来。一言不发的伸腿下床,他走去浴室洗了个澡。挑了一身单单薄薄的绸缎裤褂穿上,他又大致恢复了往昔模样。若无其事的下楼坐进餐厅,他照例吃了鸡汤馄饨和糖烧饼。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否则又能怎么样?寻死觅活也是于事无补,而且观众就只有一个林子森。
下午电闪雷鸣的下了一阵暴雨,雨过天晴,天气凉快起来。叶雪山乘车出门逛了一圈,在百货公司里买了五块钱的糖果,顺路又去了一趟公司,公司里没有人,因为他那生意其实是件满世界跑的事情,本来也无须让人一板一眼的坐下办公。
他把糖果匣子打开来,分出一半用纸包好,放在写字台下面的抽屉里。合上匣子托在手里,他下楼上车,又去戏园子看了场戏。
在戏园子里面,他偶然遇到了金鹤亭。逗孩子似的打开糖果匣子,他要请对方吃糖,语气和动作都很不正经。惹得金鹤亭对他一挥手:“我去你的吧!”
他哈哈笑了起来,笑出两个深深的梨涡,看起来有点傻气,也有点甜美。
天黑之后,他回了家。
他把林子森叫进卧室烧烟。林子森佝偻着腰坐在床边,一鼓作气烧出四五个大烟泡,放在一旁预备着;叶雪山见了,却是说道:“再烧。”
林子森侧过脸来看他:“够了。”
叶雪山面无表情的一摇头:“不够。”
林子森又烧了三个,然后抬腿上床趴到叶雪山身边。弯腰吸了一口转向叶雪山,他正要喂给对方,不想叶雪山忽然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吞下去!”
林子森愣了一下,看着他没言语。而叶雪山直视着他的眼睛,继续低声说道:“你陪我吧。”
淡淡的烟雾逸出了林子森的口鼻,他对着叶雪山微笑了一下,然后点头答道:“好。”
转身侧躺到了叶雪山的身边,他扶着烟枪开始呼噜呼噜的吸,吸得很急。叶雪山向上望着天花板,同时无声的叹了口气。
片刻之后,林子森翻身压住了他。嘴唇堵上嘴唇,鸦片烟雾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叶雪山认命的闭了眼睛,发现鸦片是香的,非常的香。
在静谧而又封闭的房屋里面,他们在一盏昏黄壁灯的照耀下,唇舌交缠的分享着鸦片。满足的吸光最后一个烟泡,林子森在微微的眩晕中扯开了叶雪山的衣裳。叶雪山半睁了眼睛凝视着他,已经飘飘欲仙的不知了羞耻。
这一次的感觉,和昨夜并不一样。叶雪山柔若无骨的瘫在床上,因为身体太软了,所以就显得对方的东西特别坚硬,不但硬,而且狠,深入体内摩擦搅动,仿佛要一直捅进肺腑里去。他有点怕,然而一声不吭,单是疑惑而又木然的看着林子森。
他看林子森,林子森也看他,一张面孔如同木雕泥塑,只从眼睛里向外透出光芒。世上本来没有叶雪山这个人,是叶太太把他造了出来生了出来。他是叶太太的延续,他流着叶太太的血,单凭这一点,就够林子森对他痴迷一生了。
叶雪山本来不是一条糊涂虫,一直活得有声有色。但是现在,他宁愿不要那么清醒了。鸦片烟让他在夜里变成一具快乐的行尸走肉,而且并不孤单,因为林子森已经也上了瘾。
对于他们来讲,烟土当然不成问题,要多少有多少。吸鸦片烟是堕落,吸足之后,继续堕落。当外面的天气由热转凉之时,叶雪山和林子森之间,已经形成了不可见人的新关系。
林子森彻底恢复了健康,一如既往的里里外外张罗买卖,偶尔还要出远门跑热河。叶雪山也还是老样子,一边吃喝玩乐,一边打着算盘。钱来的容易,花的更痛快。天津住腻了,可以去北平;北平玩够了,就再回天津;横竖他手中阔绰,朋友也多,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享受。
过完这一年的中秋节后,叶雪山又去了北平。生意场上的一位朋友在北平家里嫁女儿,他受了邀请,专程过去观礼。婚礼办得很体面,小姑爷也是个漂亮人物;叶雪山饶有兴味的凑了一场热闹,散席之后不早不晚,他起了闲心,打算去北海公园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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