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瞭心里已经有火,但他不知道怎么发,只得站起身绕过láng藉:“我先走了。”
“走去哪儿?一顿饭就能打发你?”
周瞭震惊地停下步子,“什么?”
周望见他回头,满意地笑了:“我以为你会想看到更多,一顿饭远远不够。我们可是四年没见啊哥哥,你根本想不到我都得到了什么,未婚妻、MBA学位、崭新的充满机会的人生,我24岁,已经踏入了K城的上流社会,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看,你想要我做的我都做到了,你该高兴啊,有什么不满意?”
周瞭看着自己的弟弟,那张笑着的脸让他一瞬间软弱,就脱口问出了。
“为什么一直没给我打电话?”
“那你呢?”
周望上前一步,咄咄bī人道:“我的号码一直没有换,四年了你就从没想过给我打个电话吗?”
周瞭被问住了,没错,他确实从来没有过那样的念头。
周望露出个落寞又嘲讽的笑容:“我说过你比谁都狠,我也说过,等哪天我忘了你了,我就回来。”
他看着哥哥将目光慢慢投到他脸上,那几乎颤抖起来的视线和嘴唇,他爱死了这样的神qíng。
“没错,我忘gān净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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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瞭走了。
他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忘记拿挂在衣钩上的风衣,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望往后退了两步,在椅子上坐下来,地上留下了点点血迹。他刚刚qíng绪激动,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踩着了玻璃碎片,现下也不觉得多疼。
比这疼的他又不是没受过,以前在哥哥面前还会软弱得流眼泪,离开后却一次也没有了,在异国他乡被全然陌生的环境包裹,竟也给了他一层坚硬的外壳,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却还是在见到哥哥的第一眼,就bào露了裂fèng。
他看了看地上那堆碎片,站起身找来扫帚。
周瞭回公司上班,小温都看出他面色不虞,这挺难得的,谁都知道周瞭脾气好,上一次冲属下发火似乎是因为莫逸要派他去美国出差。
“说起来总监到现在还单身就是因为宅吧?平常也不爱跟我们一块玩,公司到现在接过几次国外的单子啊,出国的差事多美。”办公室外几个女职员凑在一起八卦。
“你得了吧,总监是男人,又不需要shopping,出国能多美。”
“可以给我们带呀,就他没架子。”
于是话题就滴溜溜转到了周瞭如何长得帅xing格好收入高上了,小温在旁边听不下去,凑过来说:“你们几个省省,又忘了自己少根器官了?”
一时大家噤声,都垮了脸。
周瞭在这间公司,其实算是被出柜的,因为有一位长期追求他的男人三不五时地出没,将公司上下都混了脸熟,特别是跟周瞭同一个设计部的,几乎都被其优雅成熟的处事和人格魅力征服,关于周瞭的八卦基本围绕在“总监什么时候嫁给那个律师帅哥”上。
周瞭不是没有听过那些传言,但是他否认也没用,在一次部门小聚时,喝得微醺的周瞭被小温半哄半骗地问,对同志怎么看,自己能不能接受,觉得段律师怎么样,他一直摇头摇头摇头,但是当小温问他,总监谈过恋爱吗?他却想了想,然后点了头。
他平时一副禁yù模样,男女不沾,这时候却点头,大伙儿的八卦之魂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小温八爪鱼一样缠着他问,是谁是谁,是个怎么样的人。
“很好、很聪明、有音乐天分,哦他玩摇滚。”周瞭脸颊红红的,不知道是酒jīng的缘故抑或其他原因,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比划了几下拨吉他的动作。
“他说过给我写了歌,但没来得及听。”他语音渐低,垂着眼睑,随后就没说话了。
那氛围大家也开不了口。
周瞭架子低,人温和,厨艺也好。这都是表面现象,相处久了的同事都知道,他其实有些无趣,而且稍稍冷漠。
他那张时常微笑但其实很冷漠的脸在火锅蒸汽后头,看上去竟然真的是忧伤的模样。
后来大家也不追问他这些八卦了,因为从那短短两句描述里,不难感觉出对方很可能是个男人,虽然也有女孩玩摇滚,但外行人一般会说,她喜欢摇滚。
同时大家也纷纷觉得段律师胜率降低,因为周瞭这样斯文稳重的人,原来好的是摇滚青年那类。
下班的时候天空飘了小雨,几个女职员站在门口,准备拼车,正好看见一辆黑色奔驰滑过积了浅水洼的路道,摇下车窗,叫住了顶着背包正准备跑去地铁站的周瞭。
周瞭回头,但并没有走过去,还往前又迈了几步,似乎是拒绝了对方,但车跟了上去,车主朝副驾驶探过身子,并不罢休,周瞭才打开车门坐上去。
“哎,好男人都搅基去了……”小温无比惆怅,结果一扭头,身后俩姑娘正拿手机凑一块:“诶拍到没拍到没。”“拍到了,车里的也拍到了!”“发微博!”
周瞭头发上和衣服上都略微有些湿,扭头看着窗外,雨下大了,玻璃被冲刷得辨不清事物,他也还是沉默地扭着脖子,并不跟段沂源搭话。
段沂源在高峰期的拥堵道路上慢慢开车,不并道,别人cha空也不急,仿佛堵车才是遂了他的愿。
“最近降温,我朋友开的温泉馆开张,这几天我带人去都免费,你有没有兴趣?你们这工作也累人,要适时放松。”
“不用了,忙不过来,你问问其他朋友吧,或者你的客户。”
段沂源慢慢刹车,等红灯。
“我才不带朋友呢,要泡一个池子,当然是跟喜欢的人一起才有意思。”
周瞭鼻腔里不耐地呼了口气,没说话。
段沂源也不看他,笑了笑:“不喜欢温泉也行,我最近学了道菜,煎鹅肝,你做中餐好吃,那我做西餐,这样以后餐桌上也丰富,所以怎么样,周末来我家尝尝?”
“沂源哥,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够明白了,你不是也答应我只跟我做朋友吗?”周瞭扭过头,皱着眉。
连皱眉的样子也那么合他的心意,段沂源心里想。
“没错,那是因为我以为我坚持不下去了,但是没跟你见面的这段时间,我发现我其实还可以坚持的。”
“为什么?”周瞭简直想不通。
他和段沂源的关系曾经在四年前一次失控的见面后几乎决裂,但是之后段沂源道了歉,并且也一直非常彬彬有礼地与他相处,两人恢复了来往,而随之而来,段沂源竟然看似温和其实非常qiáng势地,开始了对他的追求。
周瞭话说的哪怕再绝,他也不放弃,一坚持就坚持了三年多,前段时间段沂源本来打算放弃,但今天却又出现在周瞭面前了。
“为什么?我以为你不会再问我这种愚蠢的问题了。”
绿灯亮了,车流缓缓前行。
“我爱你,从你十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这么漫长的时间,足够解释一切了。”
周瞭看着段沂源的侧脸,不为所动,他本来没有那么心硬,但感qíng被掏空的人,确实连同qíng也分不出几分了。
“我弟弟回来了。”
段沂源扭过头,起初有些惊讶,在看到周瞭的眼睛后,目光也暗沉下来。
“他回来了。”周瞭又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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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something]
百里宣被经纪人抓去公司开了个会,回来的时候正碰上周望要出门。
“晚饭不回来?”她放下包,顺手打开了音响。
客厅里盘旋起低沉的前奏。周望走过来扶着她肩膀,与她贴了贴脸:“要在外头吃,不用等我。”
随后便带上门走了,百里宣在偌大的客厅站了一会儿,然后坐下来翻找出根烟,点燃后非常克制地吸了一口。
Kurt唱:“something in the way”然后一直重复一直重复,百里宣听着,真想一口气将烟吸到过滤嘴儿,但最后还是忍住了,直接扔进了cha着鲜花的花瓶里。
家里没有烟灰缸,周望在去美国的第一年就戒了烟,她自己却是因为职业关系。
她觉得她和周望快要走到头了。
虽然周望什么都没说,她也知道。在美国的这四年他们更像是是相互依存。周望懒于与别人沟通,而她是因为长久的家教而难以适应开放环境。周望半工半读,一方面是为了还钱给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得到工作经验获取MBA的申请资格,所以闲暇的时间少之又少。
但正是那样连约会都是在往工作餐时间里挤的日子,是让百里宣盲目地认为,自己得到了周望的爱qíng的契机。
周望答应和她一起出国,随身只带了吉他,他们初到美国的前两年,周望偶尔累了,会弹吉他唱歌给她听。百里宣自小接触的音乐都不像周望给她的,更激烈更直接,有时候觉得摇滚实在太肤浅了,但有时候却又觉得,没什么能比它更深入人心。
她想她或许喜欢的从来也不是那些外籍的家庭教师教给她的,而周望诱发了她真正的爱。
不管是音乐,还是她的一整颗为之颤动的心。
她以为周望也爱她,当然不像她爱得那么深,但为她唱歌的时候,那个青年是真的充满了感qíng。然后她发现她错得离谱,她一辈子没追过星,那些早就作古的古典音乐家当然不能带给她这样炽热的憧憬之qíng,她第一次追星竟然追的是近在咫尺的人,那些普通女孩隔着屏幕都尚且头脑发热,她身边却连劝解或者点醒她的人都没有。
幸运的是她并没有被自己蒙蔽太久。她参加了一个非常有影响力的选秀节目,在自己都反应不及的时候出道了,娱乐圈是多大的染缸?特别是在开放的美国,她立刻就从大家闺秀的模子里脱出来了,不再认为那个从不会主动吻她的周望是爱着她的。
她为这段关系做的最后努力就是回国。
安稳的故乡也许会让周望也安稳下来,让他有更多的时间注意到自己,也许感qíng才有经营的空间。
如果这样也不行的话。百里宣看了看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
没必要继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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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望开车到地方的时候,家具公司已经在那卸货了,东西不多,几件简单家具和电器,厨房配件是最全的,奇怪的是没有彩电。
有几个在楼下贪恋棋局、huáng昏都不愿回家的老人望着这边直嘀咕,表qíng都挺好奇。
周望停好车,从后车厢拿出一只行李箱,一边招呼着工人,一边跟着上了楼。
这是一幢半面墙爬满了爬山虎、楼道狭窄五颗灯泡有三颗是坏的,是这样的一幢楼。
周望回来之前就叫人来看过这幢楼五层的一间房。房子早就被租出去好几轮了,里头又旧又脏,家具早没几件能用,这段时间一直在传闻要拆迁,也没人来打理,房东都放弃了招租,却没想到会有主动找上来的住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