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瞭最恨鬼故事,骑着辆摇摇晃晃过个土包都要颠散架的电驴,从市区找过来的一路上,他不知道多胆颤,结果却看到自家弟弟养了半长头发,在台上甩得遮住脸只剩个下巴,歇斯底里唱“rape me”。他年纪轻轻,差点没脑溢血。
电驴又摇摇晃晃地跑起来,周望安静得不寻常,把下巴搁他肩膀上,被两人的头盔抵开,又一次次找合适的位置搁。
直到周瞭在路上又遇到来时的那个土包,只得减速碾过去,周望才隔着头盔,声音嗡嗡的,在他耳边说:“哥哥你特意回来给我过生日的对吧?”
那尾音里的小得意藏都藏不住,周瞭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几乎顶到了头盔。
第二天是周望18岁的生日,周瞭特意给工作室里的导师请了假,订票赶回浣城,结果找不着周望,手机也不通,周瞭大晚上打电话把胡博给吵醒,才问到弟弟在市郊演出。
半个月后就要高考的人了,竟然还有时间去折腾,这么晚大概也不会有车愿意去荒郊野外,周瞭立马拿了钥匙去把楼下杂物间的那辆电驴推出来。
两个人在凌晨三点回到了家,周望一进门就把背心脱了,露出汗湿的上身,周瞭打开冰箱去拿冰淇淋蛋糕,周望凑过来,站在他身后已经高出一个头来,兴致勃勃地问:“给我买了什么?”
这句孩子气的话让周瞭瞬间消了气,“给你定的蛋糕,本来打算今天晚饭后吃的,索xing都过了零点,家里没东西,先垫一下肚子。”周瞭一边说一边转身,脸就撞到了站在他身后不挪地的弟弟的胸膛上,触了一鼻子湿漉漉的汗水。
“快去洗澡!”
周望得逞似的笑着,跑进浴室还不忘说:“我要自己cha蜡烛。”
周瞭把乱七八糟的桌子收拾了一下,勉qiáng空出一块刚好放得下蛋糕的gān净地方。他去外地读大学后周望一个人住,家里竟然比两个人住的时候还要脏乱不堪,周瞭只不过是比普通男生要爱gān净些,这种宏大的整理工程仍旧拿不下,所以他每次回家,只能见到比上一次更离谱的状况。
将纸盘和塑料叉子摆好,周瞭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等周望出来cha蜡烛,他实在累,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梦见了好多年前的自己,穿了白衬衫又瘦又弱的模样,四周漆黑,他孤零零站在那,这种危机四伏的压迫感很熟悉,他多少能察觉到这是一个梦,却仍旧神经紧张,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有同样令他感到熟悉的伤害。
那些手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它们伸到了他的腿间、捂住了他的嘴、钳住了他的胳膊。隔着衣物的触碰窸窸窣窣,却更加黏腻,他拼命挣扎,然后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周望。
“做噩梦吗?”周望跪在他面前,轻声问。
“啊我睡着了。”他揉揉眼睛,坐直身体,“快cha蜡烛,蛋糕要化了。”
周望看他一眼,动手拆了包装把细长的彩色蜡烛一圈圈cha到蛋糕上,末了皱眉:“蜡烛太多了。”
“当然是一年比一年多,你18岁了,小望。”周瞭伸手揉揉弟弟湿漉漉的头发,“诶我帮你chuī一下,别感冒了。”
于是接下来周瞭帮周望chuī头发,后者小心翼翼地用火柴点燃蜡烛,避免彩色蜡泪滴到奶油上。
这个房间因为chuī风机的嗡嗡声,好像突然变热闹起来。
“好了。”周瞭修长的手指最后在弟弟的蓬松的头发里抓了抓,周望目不转睛地盯着跳跃的小火光:“我要许愿了。”
周瞭站起来关了灯,看弟弟闭上眼睛,睫毛垂下一大片yīn影。他猜测着小望会许什么样的愿,想过后觉得无非是些青chūn期男孩都会想的事,能追到喜欢的女生、高考能成功,对周望来说,大概还要加上乐队别解散之类的。
他不知道周望的三个愿望都有他。
希望哥哥永远陪在我身边。
就算知道我是个变态也陪在我身边。
实在不行的话,希望我永远别说出来。
他睁开眼睛,一口气chuī灭了十八根蜡烛,房间里完全黑暗的几秒里,他感觉到哥哥的手放到他肩膀上,他依偎过去,觉得这个时候灯泡坏掉就好了。
Pogo:
Pogo一词应该来源于极限运动,指的是原地纵跳。也有说法来自于杂技蹦chuáng和体育竞技。在摇滚乐现场,pogo形象的来说就是伴随着音乐节奏蹦来蹦去。狭义的pogo主要指朋克现场。而广义的pogo则把金属的甩头,民谣的拉圈,朋克的冲撞,工躁的躁动等一系列的现场活动统统涵盖在内。
Solo:
指独奏,非游戏术语。
Rape me:
周望唱的是nirvana的《rape me》。
以上资料来自网络。
第10章
[蝉鸣]
周望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这种痛苦的窥视的。
也许周涵之在羁押室对他说的那番话是导火索也说不定。他那条也许永远不会被发现的,埋在泥土里的引线被拽了出来,不等他拒绝阻拦,就被点燃了,只不过火星燃烧得有些慢,终于抵达他的心脏的时候,爆破也并不足以致死。
周望从来不是乖孩子,正好胡博又是那种整天逃课去游戏室玩物丧志的二世祖,两人臭味相投,很早以前就接触了些年纪稍长的不良少年,jiāo往过程中自然会了解到一些生物课本上避开不讲的东西。
所以其实周望的xing意识萌芽得很早,只是他对这些并不十分好奇罢了,他年纪小的时候,只觉得哥哥是最吸引人的,他的成绩、相貌、总也追不平的身高,甚至哥哥辅导他功课时,握笔指点时不慎在纸上留下的墨迹都特别好看似的。
然后他长大一些了,读初中的时候跟胡博一起看毛片,晚上回家的时候哥哥正好洗完澡出来,跟片子上的男演员一样围浴巾在腰间,只不过并不是高档酒店蓬松雪白的织物,那是一块有些旧的、散发着和哥哥身上相同的上海硫磺皂气味、松松在腰侧别进去一个角的浴巾。
周望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每次用那块浴巾的时候忍不住放慢它与身体的挨蹭,感受着因为织料陈旧而显得迟缓的吸水力度,大多时候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那是段尚且安全的过渡期,周望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行为会变得愈发危险。
对哥哥不经意的窥伺以及跟毛片男主的比较,起先周望只是自以为早熟地想,他自己处在发育期,胡博都开始在小便的时候跟他比大小,他自然也会观察近在咫尺的兄长,那是他最容易获取信息的范本。
直到有一次,胡博搞来的片子是部侧重于男xing角色的另类电影。从始至终主动的都是女优,她用娴熟的手法和口技挑逗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年,她的手落在对方的尾椎、像揉捏rǔ’房那样揉捏对方的臀ròu、甚至男主的xing器也处理gān净不具备侵略xing。
然后少年被推倒在chuáng上,对方的身体严密压住他,肌肤摩擦带来的快感让他皱紧眉头,露出略带痛苦的愉悦神qíng。
周望在那一瞬间,突然想起了周涵之的那句话:
“可他差点儿就让男人骑了。”
周涵之令人作呕的音色在他的脑海中早已被淡化,这句话斜刺入太阳xué的时候,周望下意识听到的是自己的声音,他说,他的哥哥让男人骑了。
在他感到茫然和恐惧的时候,胡博在他旁边低呼了一声:“这次那么快啊你!”
他才发现自己勃‘起了,裤裆隆起明显的弧度。胡博之所以惊讶,是因为片子还处于前戏,以往他从不会那么快有感觉,胡博曾笑他冷感,总要在最激烈的片段才会冲动,并且倒像是不十分qíng愿的,发泄后总要评价女优长得丑,声音难听。
胡博洋洋得意:“这次的极品吧,这妞真是实力派。”
他并不知道坐在身旁的周望已经六神无主,脑子乱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然而虽然他感到恐惧,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始留意哥哥的隐秘部位,并且很容易将哥哥的一些普通的肢体动作、普通的皱眉和抿唇,往旖旎的方向联系。
那种诡异的他甚至不知道叫做罪恶感的qíng绪纠缠了周望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他明白周涵之所说的变态,指的是同xing恋,直到他又用了很长时间,明白自己也是一个同xing恋。
并且对自己遭遇过同xing骚扰的哥哥,抱有可耻的yù望。
两兄弟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早已日上三竿。前一晚周瞭大概是太累,懒得爬到上铺,侧躺在弟弟的下铺就睡了,周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胳膊搭在哥哥细窄的腰上,身体接触的地方已经出了汗,有些黏腻,然而周瞭连在睡梦中都安静而宽容,并没有因为不适而推开他,睡脸恬然。
周望轻轻挪进了些,把鼻尖凑向周瞭的颈窝,在那里稍稍吸了口气,然后慢慢地,把嘴唇也贴上去,辗转在那一小片仿佛种植了罂粟的皮肤上。
夏天的中午总是安静的,因为热度正在孕育一波鼎沸的蝉鸣。
==================================================================
周瞭勒令弟弟在家里复习,然后自己去附近的沃尔玛采买食材。家里的冰箱里只有冰淇淋和啤酒,听说周望已经吃了几天泡面了,他正是关键时期,别人家的考生都有母亲细致关照,而周望连口热饭都难吃上。周瞭这么想着,有些心疼。
他这次跟导师请了长假,一直到弟弟高考结束再回学校。导师知道他家里的qíng况,正巧工作室的项目只是刚刚起步,对方公司的验收时间是下个学期,便叫他放心回家。
其实想来,自从周涵之夫妇从他们兄弟俩的生活中滚开后,周围的人都是抱有善意的,比如说自己的导师,身边的朋友,还有那第一个对他们伸出援手的人。
“……周瞭?”
周瞭正在挑橙子,蓦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声音熟悉,心里觉得惊讶,抬起头来见到站在面前的男人,竟然正是刚刚正想着的人。
“沂源哥。”
段沂源穿着休闲西装,鼻梁上架了副无框眼镜,此时推着只摆了几瓶大容量矿泉水的推车,模样很闲适。
“我老远见到你,果然没认错,就是头发长了一点。”段沂源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抬手指在鬓角边绕了绕。
“啊。”周瞭抓了抓头:“最近比较忙,忘了去剪。”
两人就这么边买东西边聊上了,段沂源跟着周瞭穿梭在各种货架间,也没见他伸手拿东西,周瞭后知后觉地想,来超市只会买大瓶水的单身汉,大概需要请人家到家里叙旧才好。
“沂源哥有空吗,我正好买了挺多东西,不如到家里吃个便饭?”
“好啊。”段沂源gān脆地一点停顿都没有。
段沂源是开车来的,两人把东西装进后备箱,一同坐进前座,周瞭看着车窗外,不时感叹浣城变化快,他不过一个学期没回来,就有几栋建筑拆了重建了。
“毕竟大家都不愿意停在原地。”周瞭家很快就到了,段沂源一边熄火,一边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