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容容治病不是人家的责任,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邵明纬埋头在手掌上,“噗嗤”一声苦笑:偏偏他们家亲戚都是老实本分的人。
又想昨晚在孙老医生面前对他的担忧自己哪里来的自信不屑?
苦笑还在脸上,昏暗中邵明纬的眼睛却有些湿润。
他只是……实在有些走投无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丧气了半晌,邵明纬还是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打气:一定会有办法的,他不能倒下,容容还在病房里等着他。
他看了眼时间,就快到了探视时间,便收拾了一番,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儿。他没有乘坐电梯,慢慢地从楼梯走上去。半途,邵明纬接到了孙医生的电话。
*
邵明纬从探视通道进去,洗手、换探视衣、穿鞋套,戴口罩一项项认真做完,走进了病房。
大约是躺得有些沉闷,见到他邵容眼睛一亮,她还带着氧气罩说不了话。邵明纬忙坐下轻轻握着她的手,温柔地笑着说:“你别激动。”
“感觉怎么样?”邵明纬问。
邵容眨眨眼睛,又弯了弯。
邵明纬微微前倾:“告诉容容一个好消息,孙医生说配型成功了可以做肾移植,以后我们容容也会是个健康的小姑娘了。”
邵容的眼神亮晶晶地,忽而又慢慢黯淡下来,担忧地看着邵明纬。
邵明纬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哥有钱,容容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开开心心的,把身体养好就是帮哥的忙了。”
……
探视时间到了,邵明纬从病房里出来,他靠在墙上久久不动弹。半天,他又掏出手机,想做些徒劳无功的努力,翻通讯录时忽然看到张姐的电话号码。
邵明纬滑动的手指定住了。
盯着短短的十一位数字,邵明纬慢慢抿紧了薄唇。
最后,他想,跟他妹妹的命比起来,他的自尊、他的爱情又都算得了什么呢?
邵明纬拨出了电话。
“张姐,嗯,我是小邵……能不能麻烦您帮我联系一下闵总?”
*
次日八点,邵明纬换好了衣服站在探春坊包厢门外。闵玉就在里面。
邵明纬想,兜兜转转又到了探春坊,也不知道是命运无常还是闵玉有意为之。站立片刻,将脑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清理出去,邵明纬推门而进。
上次进来,奢华宽敞的房间里面灯光昏暗,人影晃动。再次走进去,只有闵玉一个人坐在昏黄温暖的灯光下安静地看手机。大约是直接从公司过来,闵玉身上还穿着正式的条纹衬衫,一丝不苟地打着领带,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一旁的沙发靠背上。听到响动,他抬起头露出一个温柔欣喜的微笑。
邵明纬关上门站在门口,舔了舔嘴唇打了声招呼:“闵总。”
闵玉看着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半天才反应过来似的:“......你来了……过来坐吧。”
他的语气里夹杂着难掩的激动高兴,还含着似有似无的羞涩思念,多种情绪混杂之下一句话说得又慢又软,像是含在嘴里,又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一样。
但邵明纬都没有注意到。
此刻,他只觉得灯光刺眼,像夏日正午的日头一样,要将人晒化。又觉得空调温度不够低,房间不够通风,空气凝滞,让他难以呼吸,喉咙干渴。他面色发红,额头冒出细汗,觉得灯光照得他无处遁逃,如同被脱了衣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迫赤裸狂奔的人。
因为他想起了在车里自己坚决拒绝闵玉的那一刻。
虽然有了自尊一丝一毫都比不上邵容的觉悟,但邵明纬仍是觉得十分羞耻、难堪和愧疚,是他做出不会为富贵折腰的清高姿态,是他自认为是为了闵玉好、不浪费对方感情而避而不见,是他表达出对方没有一丝可能性的态度,也是他……主动回过头来找闵玉。
话都让他说尽,现在真正站在闵玉面前,邵明纬只想找到哪怕一条狭小地缝让他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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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9
见邵明纬愣着没有说话,闵玉轻轻喊了一声:“小邵?”
邵明纬猛地回过神,又应了一声:“闵总。”
闵玉并不介意他的走神,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包容道:“过来坐呀。”他好似知道邵明纬的不自在,站起来,走到旁边的沙发坐下,示意邵明纬坐到与他形成直角的长沙发上。
不论邵明纬此时内心活动多么激烈翻滚,进了门他就知道自己最后无论如何都会向闵玉开口,便泄了气妥协似的呼出一口气走到沙发旁坐下。
闵玉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到他面前,柔声说:“外面天热人多,喝点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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