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师。”一直没说话的段喻噙着笑看向她,“真巧,在这也能遇上。”
沈姜第一次搭段喻的保姆车,感觉非常不自在。偏偏旁边坐着的人还要侧头和她说话,“沈老师很紧张?”
“没有。”沈姜勉qiáng笑笑。离得太近了你!身上浅淡的香水味虽然很好闻,但是作为不怎么熟的人,这样很尴尬啊拜托!
第一次坐陆柏庭的车,她和陆柏庭分了两排,远远拉开了距离。第二次坐同一排,中间也是隔了一个位置。
像他这样直接坐旁边,这么自来熟的……
“除了工作的时候,我们好像私底下从来没单独碰面过?”段喻挑了挑眉,“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是啊。”
沈姜忍不住腹诽,又不熟,碰面gān什么?
也是巧,探个班,竟然会遇上同事,而且他也送了餐车。
沈姜想到刚刚走出来之前,他还提议要三人合照,坐着一阵紧绷。
要不是她一个眼刀子飞过去,江谣差点就点头答应了。他是腥风血雨型的人物,网络上围绕着他的粉粉黑黑,恩恩怨怨,每天都像是一场大戏,她并不想出现在他的微博里。
应完那句后,段喻也跟着沉默了几秒,大概是没想到她这么不会聊天。
不过没多久,他又开口:“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不是去探方祁元前辈的班么……”
“是啊。”他点点头,冲她挤了下眼,“但是我们刚抢完女朋友啊,你不好奇?”
他特意咬重了‘抢’字的音节,不得不说,换做别的女人,不管是什么年龄段,怕是都逃不过他这个wink,毕竟那张脸长得比女人还好看。
然而沈姜并不感兴趣。
段喻比她想象地还要自来熟,不等她说话,自问自答道:“抢女朋友确实是子虚乌有,不过后台打架倒是真的,我们公司和他公司联合澄清,这回他也在横店,我就只能……”
他耸了耸肩。
沈姜哑然,目光僵僵移向前座朝后看来的吴霖。你们家艺人这样口无遮拦什么都往外说真的没事么??
“不好意思啊沈老师。”吴霖感受到她的目光,歉意一笑,瞥了眼段喻,“我们喻哥随xing惯了,往常上节目也这样,别人一问什么有的没的都往外说。不过他也只说自己的事,别人的事很少多嘴,您别介意。”
沈姜gān笑,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她不是段喻的粉丝,不太了解他的xing格,进组之前一直都以为这是一个高冷的美男,进组之后也只当他是个大男孩心xing未退的前辈。
大嘴巴属xing,这还是第一次知道。
不过只说自己的事还好,沈姜对他没什么恶感,反而有些佩服他的公司,演戏演足,cha足的事qíng都差不多已经过去了,还能想着后续,也是相当滴水不漏。
抬眼看向无所谓的段喻,她礼貌回了句:“我探班是真的去看朋友,她和我是舍友,发布会之前一直都不敢告诉她我在哪,难得遇上这个机会。”
“这样?感qíng真好。”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车到酒店门口,段喻和沈姜一起下了车,两人中间隔着一肩距离,同行进去。
沈姜刚想着能回房间,结束这段尴尬又乏味的相处,心里正开心,走到离电梯门还有几步距离的地方,就见门叮地一声打开——
比遇上段喻还巧,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又遇上了。
陆柏庭在里面。
第23章
拍摄安排并不是按剧本走向来,戏份都是打乱的,巧的是沈姜一直放在心上记挂了好些天的重头戏,不仅是电影的一个高cháo点,正好也是她所有戏份中的最后一场,拍完就要杀青了。
大场面整体调度难,半夜就开始布景,扮演士兵的群演们接到群头发的通告,十二点半来上工,吃过剧组发放的盒饭就集结在宫殿前的小广场上。
沈姜一夜没睡,凌晨两点喝了碗燕麦垫肚子,赶去片场化妆。
弄好造型外出走动,碰上同样刚做完妆发的段喻。
“沈老师好早。”他笑着打了声招呼。其下天色昏暗,离日出还有好几个小时,前不沾后不靠,说早说晚都算不上。
“段前辈不是也很早。”
沈姜和他客套,闲扯了两句告辞,双手拢在袖子下,继续往前。
那天去《云水传奇》剧组探班碰上他,搭了他一次车,他的自来熟令她印象深刻。回来后在电梯门口遇上下楼的陆柏庭,同乘的时候段喻问了她一句——“你看到陆柏庭前辈好像特别紧张?”
当时她回答说自己是陆柏庭的粉丝,搪塞了过去。
——其实不过是不想给陆柏庭留下坏印象罢了,她的偶像洁身自好,从来不乱搞男女关系,她也想向他看齐。同事之间适当保持距离,以防万一。
到达广场上,各处挂起了灯,澄huáng的光线不太清亮,场上群演们就位了,一个个身穿盔甲,手持武器,整齐的队列气势浩dàng。
陆柏庭已经到了,他穿着戏服,正和导演说话。沈姜停住脚默默看了一会儿他认真工作的样子,而后提起裙摆快步走过去。
“沈姜来了?”徐民安看见她,招手喊她过去,一点时间也不làng费,当即给两人讲戏。
他们没有面对面的对手戏,但是遥望喊话,qíng绪须得到位。
不多时段喻也来了,徐民安一遍一遍给他们走位,指导他们动作如何、台词如何、qíng绪如何,一番云云,待到全场妥当,已是四点多钟。
秋天的太阳不毒辣,广场空阔,风来去自如,倒让人有些冷。
徐民安不废话,马上指挥机器各就各位。
绿绮进宫迷惑宣王,让其放松警惕,一闹自然是闹了大半宿。心腹内监连滚带爬来报的时候,宣帝正歇下没多久,睡梦中迷迷蒙蒙听到骚乱声音,头却昏昏沉沉,费力半晌才睁开眼睛。
前半夜陪着他的人从梳妆台前起身,步态优雅,妆容、衣物,各处打扮,是他从未见过的端庄正式。他还没说话,门外传来‘哐哐’砸门声,不等他怒斥大胆,就听心腹熟悉的声音颤抖着,拼命喊他。
宣帝惊疑之下,顾不上理会站在窗前神qíng古怪的绿绮,冲过去开门——
门外皆是背着包裹,卷了东西四处奔逃的宫侍。
从心腹快要哭出来的断续话语中他得知,那个有重兵看守陪同、被他派去陵寝准备祭祀的兄长,竟然带着不知从哪来的军队攻入皇城了!
这场绿绮和宣帝厮混的戏,前天已经拍过了,尽管隔了几十个小时,也不妨碍沈姜和段喻快速进入状态。
打板声响过,衣物凌乱的宣帝满面惊怒jiāo加,挟持着服饰齐整的绿绮,从殿内冲出来。
满宫兵士,齐刷刷用刀尖对着他,那个他最恨的男人坐在高头大马上,被簇拥着,向他的皇权发起挑战。
“平王——”
“你这个乱臣贼子——!”
脖颈青筋毕显,宣帝嘶吼的声音旋扬于上空,久久不散。他一直以来担心的事qíng成真了,就好像高悬的大铡终于落下,没有解脱,整个人尽是癫狂。
“乱?”平王目光冷然如刀,“要诛你的不是我,是天下人!”
几架机位同时在走着,这一段兄弟对峙,沈姜没有台词,本以为大场景容易出岔子,没想到很快就过了一条。
暂停补了补妆,接着便是绿绮开口要平王箭杀自己的部分。
要在天亮之前拍完,时间不多,能不出错就不出错,沈姜调整好呼吸,内心有些忐忑。
打板后,镜头对准殿门外的两人,广场上的士兵暂时不入镜,陆柏庭却一直保持着在戏中的状态。
他这样,沈姜能更好进入qíng绪。
被身后的宣帝用剑抵着,绿绮主动自刎不成,豁出一切对陆柏庭的方向大喊:“绿绮无惧!殿下莫要功亏一篑——”
其实宣帝和绿绮都知道,被重兵包围,宣帝是绝对不可能有机会逃出去的,平王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筹谋已久的大业。宣帝不过是死到临头,苟延残喘想要争取多活一秒的时间。
“卡——”
徐民安叫停,“沈姜你怎么回事?”
决绝、不顾一切的奉献,不仅体现的不够,还有一种稍显奇怪的感觉。
段喻松了钳制沈姜的动作,她站好,向导演说了声抱歉,“我没找准qíng绪。”
远处,陆柏庭投来目光,她佯装没有看到,避了开。
第二遍拍摄,沈姜那句台词说完后,徐民安又再次叫停。他皱着眉头,快步近前给她讲戏。讲完一遍,他道:“你刚刚不是说理解了?”
平时就算一条过不了,也只是因为有瑕疵,不至于像刚才一样,半点感觉都找不到。
沈姜垂眸,抿了抿唇,“抱歉导演……”
“行了不要再和我道歉,你休息一下。”徐民安皱着眉,却没有多责怪她,招呼其他人,“各部门暂停十五分钟。”
沈姜叹了口气,段喻安慰道:“别丧气,下一条就好了。”
她感激对他笑笑,闷头往旁边走。
陆柏庭补好妆,见她一个人模样丧气,眉头蹙了蹙,朝她走去。
“沈姜。”
在剧组里除了导演之外,其他人都不太叫沈姜的大名,她愣了一下才回头,“……陆前辈?”
他不继续走近,隔着一点距离,眸光沉沉看着她。
沈姜见他脸色不好,敛眉道,“抱歉前辈,我拖累了大家的进度……”
“拖累谈不上。只是你该不会还在想着用鞋砸我的事qíng?”
她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我不是……”蓦地顿了顿,“我也不知道哪里不对。”
陆柏庭说:“天快亮了。今天拍不完,就只能推后。”
她脸色一黯,“对……”
“道歉没有意义。”
沈姜的愧疚感越发加重,两人双双沉默,她掐着自己的手指,铁着脸拧紧了眉头。
半晌,陆柏庭忽地开口,“很可惜对不对?”
“……什么?”
“绿绮那么好,却得了最坏的结果。”
她没答,陆柏庭也不在意,凝眸看着她低沉的脸色,“你只要想,她付出的越多,感qíng越真,那根扎在平王心里的刺就越尖锐,余下的几十年人生里,他每回忆一次,就会越痛一分。”
最好的风景已经看过,往后,便再也没有更好的良辰。
“值得吗?值得,不止是为了平王。她死了,但是曾经属于她的岐州,还会属于她。”
他认真道:“你既然替绿绮不值,就更应该替她给出,足以令平王悔恨的价值。”
沈姜怔怔看着他,半天才从他的话语里回神。
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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