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忙吃食,时间又多出许多,可以去书房看书。
李惊浊看非专业书,很少看第二遍,但是他此刻却放着书架上一排没有看过的书不管,先打开抽屉,重读那本《禁止说话》。
读这一遍时,他忽然注意到一件事。他不断地重复打开书看文字——盖上书看封面——打开书看文字的动作。他在对比文字和图像,因为越读,他越觉得文章里写的女孩,就是封面上的女人。
封面被蓝色截断的部分,就如同女孩被封住的嘴。
一定只是找的拍摄模特和封面设计比较好而已,李惊浊想,这样一个故事,一定不是真的,就算有原型,也不可能用原型本人来当封面。这是个精彩的故事,也是个绝望的故事,所有看过的人都会希望它仅仅是个故事。
李惊浊看到小说中间,注意到女主角也曾去看过一次国画展,是和一位男性朋友一起去的。
十五岁。
文中的两人去看国画展的时候也是十五岁。
巧合有点太多了。
李惊浊知道,一个作者,尤其是一个才开始写第一本书的作者,作品里一定遍布他自身的痕迹。他很容易将自身的经验不加修饰地直接拿来用,但这种拿来用的行为往往是移花接木,并不能说明故事内容就是作者真正经历过的事。
其实李惊浊完全可以打开手机,连网,查一查柳息风和这本书,但是他不愿意在柳息风背后查。他想用自己的坦诚,换柳息风的坦诚。他有足够的坦诚,就是不知道柳息风有没有。
“咚——”
敲门声传来,和正常敲门声不一样,这声音又绵又厚,一点儿不清脆。
“咚——”
又是重复的敲门声。
李惊浊将书一放,把窗推开一点去看是谁。
大门外,柳息风正一手端着一只碗,在用胳膊肘敲门。
李惊浊心中惊喜,连忙去堂屋开门。
他以为晚上不会有人来,已经给大门后面上了门栓。木门栓有两只,上面一只从左插到右,下面一只从右插到左,两只门栓都又厚又重,打开要费些时间。
等他拉开门时,柳息风说:“快让我进去,好烫。”
李惊浊连忙先接过他手中的两碗面,说:“走,去厨房那边,有饭桌。”
走到厨房旁边的备茶室,放下碗,李惊浊从厨房的筷筒里找出两双筷子,拿滚水烫过,递一双给柳息风。
两碗面一模一样,碗也是一样的,大汤碗,通体白色,碗边缘一圈花鸟。碗里的面是龙须面,汤汁很满,面上铺着厚厚一层麻辣牛肉,旁边卧一颗溏心蛋,还有六根上海青。
柳息风说:“怎么没有茶水?”
李惊浊心里笑一下,嘴上不提他说不要来喝的事,站起来去倒水给他喝。记得他要喝热的,便倒了两杯开水,放在桌上。
两人开吃,李惊浊吃了一口牛肉,说:“好吃。”
柳息风自顾自吃,不答话。
李惊浊又吃一口面,说:“面好爽滑,比周郎那里的粉还要好吃。”
柳息风看他一眼,说:“油嘴滑舌。面端到你这里,都要坨了。”
李惊浊腹诽:我这是跟你学的,新式礼貌。
不过他嘴上却说:“那不如以后在我这里开伙?”
柳息风说:“你还想让我天天给你做饭?我是回去以后想到,你刚回来没两天,家里一定什么也没有,所以才给你煮碗面吃。”
这是想着他了,李惊浊嘴角翘起来,又压下去:“我们一起做饭。我家厨房的灶,没法一个人做饭。”
柳息风问:“为什么?”
李惊浊说:“你租的房子里是新灶台吧?我家还是旧的,因为祖父母用惯了,没有改。旧灶要一个人在下面烧柴火,扇风,关心火候,一个人在上面炒菜煮饭。硬要一个人也不是不行,不过估计会弄得手忙脚乱。”
柳息风把筷子一放,就想去看:“啊,早知道我就问问你家的房子能不能租了。陈先生的房子是老屋,但是家具装修都是新的,跟城市里区别不大,已经没有原来的味道了。”他说着,四处打量起李宅,看见房梁上还有不少挂腊肉的绳子,茶杯柜里的茶杯都是白搪瓷的,“李宅有味道。”
李惊浊说:“这是备茶室,那边就是厨房,等你吃完,我带你去看。你要是想看,还有卧室,里面的床和柜子都是旧式的,还可以去二楼,上面也有几间卧室。”
柳息风眼睛里放光,拿起筷子,说:“你快点吃,吃完我们去看,都看一遍。”
李惊浊点点头,连着汤水快速扒了几口面,想说,其实柳息风也可以住在这里,反正有那么多空置的卧室。但是这话一旦说出来,便等于是邀人同居,好像太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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