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惊浊和其他人一起搬了趟东西,回来的时候见二毛还没有出来,便进书房去找。哪知二毛不仅没将手稿放回去,还坐下来,当在自己家一般坐在书桌前面,看柳息风的手稿。
“你在做什么?”李惊浊走过去。
二毛抬起头,敲着稿纸,说:“小李大夫,这个故事我听我爸爸讲过哇!”
李惊浊没有看稿纸,而说:“收起来。”
二毛怕他不信,拍着稿纸激动道:“真的,我想起来,这还是你家的事!你爷爷有个弟弟,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是送给别人家养的那个弟弟。他的崽,就在土地庙撒了泡尿,出门就被雷劈了,一辈子变成傻子。你爷爷没有跟你讲过?”
李惊浊将稿纸从二毛手下抽出来,放进柜子里,说:“不要看了。”
二毛见他态度比方才又冷淡几分,讪讪道:“不看了,不看了。”
李惊浊心中有些烦乱,却不便表现出来,只说:“大家搬这么久也累了,一起去我家吃杯茶。”
二毛连声答应,又说:“我去买条烟,发去大家一起抽。”
李惊浊说:“我去买吧。”
二毛说:“我去,我去。”
李惊浊不想让二毛出力又出钱,也不想做费时间的推让之举,便跟二毛一起去小卖部。一路上,李惊浊的脑子一直控制不住地在转,他必须像不去看柳息风的手稿一般克制自己,不去问二毛柳息风究竟是怎么写这个故事的。他知道柳息风会记录这些故事,也许这只是柳息风和他祖父的谈话记录。可是,如果那不只是谈话记录,而是……
已经很久没有过的各种各样的猜测与怀疑再次涌了上来。
走了一段,二毛忍不住搭话,因为他看小李大夫只顾闷头走路,便觉得气氛太僵硬。乡里乡亲,怎么能不亲热呢?于是他说:“红烧鱼块先生原来姓柳啊。”他才说一句,忽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哦!这个柳先生是不是就是开春住进来的那位柳作家?我听人讲起过他哩。怪不得家里那么多书,那么多纸笔。讲起来,柳作家住得好好的,怎么要搬到小李大夫家里去?”
李惊浊的思绪被打断,听此一问,便找个理由说:“柳作家借我书看,我免他房租,两个人都划得来。”
二毛点点头,说:“小李大夫也是读书人,喜欢看书。”
两人又无话了。
二毛再寻话头,说:“柳作家是个作家,那他写过什么书哇?也不晓得他有没有文章登上过报刊杂志,说不定我还看过哩。讲起来,他今天写的那个故事倒是写得好啊。虽然那个故事我已经晓得了,但是他一写,我就像亲眼看到一样,跟别人讲的,就是不同。”
李惊浊知道柳息风驾驭文字的能力非同凡响,容易让人沉浸,可是……他会像写小说一样记日记吗?那他一天到底要写多少字?
“这个故事他写了多少页?”等李惊浊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已经被他问出口。他有一丝后悔,却也有一丝畅快。他太想知道了。
二毛想了想,说:“差不多三页纸吧。”
李惊浊终于忍不住问:“这个故事有题目吗?还是像写日记一样,写了日期和天气?”
二毛刚要作答,李惊浊却又立即道:“不要告诉我。”他还是觉得自己不该问。
二毛看一眼李惊浊,觉得小李大夫翻来覆去,有点神经兮兮。
李惊浊也发觉了,说:“不好意思。”
二毛倒不在意,说:“我也不晓得小李大夫在想什么,我就这么讲吧,那个故事,不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怎么讲……哦!《水浒传》!《水浒传》小李大夫你看过吧?”
李惊浊不解其意:“看过。”
二毛说:“柳作家写得就像《水浒传》,里面不止一个正主,三页以后,就是另外其他人的故事了,但是这个另外的人,跟那个对土地庙撒尿的傻子又是认识的。就比如,讲了黑旋风李逵,就再讲及时雨宋公明。”
李惊浊知道二毛在讲什么了,二毛讲的,可不就是长篇小说?
“不过土地庙的事情后面我就没看到了。”二毛继续讲,“应该也是讲太平镇这一片的人吧……”
李惊浊听了这句,打断道:“什么叫也是讲太平镇这一片的人?”
二毛说:“哦!我忘记讲了,柳作家这个故事,就是写的太平镇啊。”
李惊浊下意识地说:“真的?”
二毛说:“太平镇三个字立在纸上,又不会动,我认不错的。”
李惊浊想,柳息风难道是在记太平镇这一片发生过的事?那些稿纸,到底是所谓的笔记,还是要发表的作品?一瞬间,余年和他的对话在他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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