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惊浊问什么妙计,他却不肯说:“惊浊小弟,这回你倒知道问了,刚才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能要小妾?”
李惊浊见他如此不依不饶,索性就说:“我怕你说你有断袖之癖,不要小妾,非要我。”
天!
李惊浊刚一说完,脸就烫了起来,他不知道柳息风这人有什么古怪,竟然让他说出这种话来!他以前对别人,绝不说一句有拈花惹草嫌疑的话,今天不知怎么了,不但说了,还说得这么顺口!
他不敢去看柳息风的反应。
可是等了半天,两人都已经走到镇上的集市了,柳息风也没有任何反应。李惊浊终于忍不住侧头去看柳息风,没想到,后者颊边竟起了一点红晕,低声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我——”李惊浊恼羞成怒,脸烧得比柳息风还红,“那我还能怎么想?”
柳息风不答,反而拉住一个过路人,问:“男人为什么不能娶四个小妾?”
被拉住的大爷莫名其妙,心直口快地用方言说:“因为法律不允许啦!层(重)分(婚)罪!如果可以的话,不人人都娶小老婆噜!当然也有人就娶不上老婆了咯。”
柳息风放过了大爷,说:“谢谢。”
大爷走了,柳息风的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红晕,双目潋滟,朝李惊浊看过来:“你看,一般人都是这么想的。”
四拾茶室
李惊浊羞怒得说不出话,柳息风这是在捉弄人。“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能要小妾”和“男人为什么不能娶四个小妾”是一回事吗?当然不是!
如果李惊浊是个直男,也倒好,直男遇上此事,不过踢对方一脚,再加句“滚你妈的”,事情就算了结。
可他偏不是。
可对方偏还脸红。
柳息风,你脸红什么?
李惊浊不敢再看那张脸,随手胡乱指了一家门面:“去那里吧。”
柳息风一看,是一家米粉店:“不是说来吃茶吗?”
李惊浊说:“先吃粉。”
柳息风从善如流:“好,那就先吃粉。正好。这家不错,我常来。”
那门面招牌红底白字,叫“小乔米粉”,店里没有空调只有电扇,店门外支出五六张未上漆的小方桌,每张桌子配四把木长凳,桌椅顶上有塑料大棚,有阳遮阳,有雨遮雨,好供人在街上吃粉。
老板正拿着大漏勺往锅里下米粉,看见柳息风,就招呼他:“带朋友来啦?随便找个位子,还吃老样子?”又看李惊浊,“朋友吃什么?”
在太平镇这一片的方言里,谈恋爱不叫谈恋爱,而叫“谈朋友”。普通朋友叫朋友,男女朋友也叫朋友。“朋友”一词用途颇多,很是暧昧。
李惊浊心中有鬼,也许他不自知,也许他不肯承认,总之他听着“朋友”一词,觉得不自在。
柳息风坐定在一张小桌边,已经答了:“老样子。”
李惊浊还望着墙上的菜单不说话,老板又问一遍:“朋友吃什么?圆的还是扁的?”
“他也吃麻辣牛肉扁粉。”柳息风抬起下巴,指了一下李惊浊,对老板说。
老板答了声“好嘞”便捞起已经烫熟的米粉,再浇上麻辣牛肉的浇头。很快,两碗冒着热气的麻辣牛肉扁粉上桌。
柳息风取了筷子,递给李惊浊,自己却不忙着吃,先做解说:“牛肉蒸熟,切成薄片,水沥干,再爆炒,佐以特制的辣椒油和香料,嚼劲十足。咬一口,香辣汁水从牛肉里溢出来,再配上一口极薄的米粉。肉香,米香,一个韧,一个滑,再带上熬了一天、飘着辣油和葱花的骨头汤汁,回味无穷。”
李惊浊夹了一片牛肉,又吃了一口米粉,等他抬起头时,柳息风看他的目光里带着期待和紧张,还有一丝准备迎接夸奖的隐藏骄傲,好像这碗粉是他亲手做的:“怎么样?”
李惊浊还未答,老板先坐过来,与他们同一桌。现在正是过了早饭的钟、午饭的钟又还没到的时候,街上只剩柳李二人在吃粉,老板乐得轻松,便跑来扯闲话。这老板是壮年人,魁梧结实,却已经秃了顶,太平镇人称周郎。
看起来,周郎常与柳息风聊天,一派熟稔,他比柳息风老相得多,却唤柳息风“风兄”。
李惊浊听了就笑,也跟着周郎叫:“丰——胸——”
周郎说:“风兄最爱这里的麻辣牛肉,他来吃一次粉,要往家里再带半斤牛肉。”又说,“风兄有张好嘴巴,会吃,会讲。牛肉米粉我做得好,端得出来,就是说不得他那么漂亮。”又问,“风兄这位朋友年纪小小,怎么称呼?”
李惊浊吃了辣,哈着气报姓名。
柳息风拿起桌上矮胖的瓷壶给他倒水:“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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