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惊浊。”柳息风定定看着李惊浊的眼睛,“你是个医生。”话只讲了半句,还有半句藏在眼中。
目光相触,李惊浊已经懂了,他是个医生,所以他必须先保护好自己,才有机会救柳息风。他只要一个机会。
“咳、咳……”这时,一个人捂着腹部艰难地从书堆里爬出来,“等一下,这狗医生那一下,老子还没还,咳、咳……别先把他给玩废了。”他说着,走到李惊浊面前,迎面就给了李惊浊一拳。
李惊浊反射性地一挡,那人被挡得往后退了两步,知道自己在李惊浊那里占不到便宜,便顺势退到柳息风面前,狠狠给了柳息风一拳,然后才说:“狗医生,你不还,他来还。”
李惊浊盯着那人,把手往后一背,说:“我来还。”
刁子见状喊道:“豹子,别他娘的打小医生的脸!”
“他怎么给我的,我怎么还他。”豹子朝李惊浊走去,离至还有两步远时,飞身跃起,膝盖朝李惊浊的腹部重重顶去。
人的膝盖骨实在很硬,李惊浊绷紧腹肌硬扛了那一下,身体止不住地后退,背猛地撞到了堂屋墙边放的一个柜子上,痛得他好一阵也站不起来。他不停地强迫自己有规律地呼吸,以等待身体恢复控制。几秒后,他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只手撑着身后的柜子,准备站起来,忽然,他摸到了柜子抽屉的铜拉环。
这种拉环……
他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个画面,他曾经送过祖父一把手术刀作纪念,以供祖父在父老乡亲们面前炫耀他那将来要给人动大手术的名校医学生长孙。他记得,祖父就把它放在堂屋的这个抽屉里,以便在会客的时候讲到尽兴之处就拿出来展示。希望它还在……
李惊浊低着头,一只手捂着腹部,装作痛得难以忍受的样子,另一只手却不着痕迹地拉开了抽屉,朝里面摸索。指尖所触,先是一团毛线,再是几根毛线织针,接着是冰凉的金属触感——一个指甲刀。
“操,豹子,你不会真把小医生打废了吧?”刁子在往这边走,想看李惊浊的情况。
没时间了,李惊浊的指尖飞速移动,纸、挠背抓勺、圆珠笔、梳子……又是冰凉的金属触感,这回是他最熟悉的柳叶刀!
他救人的圣器。
这回是他伤人的武器。
刁子的手摸上他的脸,说:“站不起来了?那就在这里给哥哥口吧。你不是最喜欢叫哥哥了吗?叫句刁子哥哥听听?”
其他人都在刁子身后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李惊浊垂着头,脑子在飞速地转,这个正在摸他脸的东西的命,能不能从曹森岩手上换柳息风一条命?在茶室那天曹森岩就是因为手下的人被捕而暂时放过了柳息风,那今天……
没有别的办法了,现在只有这一个机会。
刁子看李惊浊没反应,便拉开拉链,捏开李惊浊的嘴,说:“不要想着乱咬人,你嘴巴敢闭一下,姓柳的脖子上就开一个口子。”他说着,就要把自己的东西往李惊浊的嘴里送。
正享受着口腔张开传来的温度,刁子忽然感觉下面一凉——
在感觉到痛之前,他先觉得有什么液体流出来了。下一刻,剧痛袭来,他惊恐地想要退开,却发现最重要的部位已经被李惊浊握住了。
“别动。”李惊浊轻声说,“医学生手很快的。”
四十二拾笔刃
“姓柳的还在,还在……”刁子哆哆嗦嗦地说。
“我知道。”李惊浊平静道,“他还在你们手里。”
岩哥几人发现形势不对,大喝:“你干什么?把刁子放了!不然——”
“不然你们就要在他脖子上开一个口子。”李惊浊替他们把话讲完,“其实我也不想握着这玩意儿。”他在赌,只能赌,赌自己能唬住这几个人,他心跳剧烈,手却很稳,呼吸和语调也刻意被压得很稳、很平,就像一个在耐心为学生讲解知识的老师,“你们不要急着动手,相信我,你们没有我快。你们把水果刀捅进他脖子的时候,我的手术刀已经把人阉了三遍连带颈动脉和气管也切开三遍了。你们可能找不到正确的位置,水果刀就卡在他不知道哪块骨头里拔不出来了,而我手上这位——”
李惊浊淡淡地瞥了一眼站在堂屋另一边的几个人,见几个人果真没有动,才继续用毫无波澜的口吻说:“下面被切了会有点痛,但是不会很快死,喂,”李惊浊喊刁子,像关心似的地问,“你血压多高啊?”
刁子已经不是一般的惊恐,而是在用看恶鬼的眼神看李惊浊了:“……我,我不知道。没,没量过……”
“哦。”李惊浊有点遗憾似的说,“那假设你血压一百四吧,等我切开你的颈动脉,你的血能喷一米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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