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彬隔着浴室门道:
“老板,你为什么非要挑这个时候去南京?”
年底正是最忙的时候,撮合萧参和苏麦黎还说得过去,但为什么非要他也跟着去?
彼端沉默片刻道:
“我不想见那些亲戚。”
江彬想到之前刘建深的那位大姨妈,猜刘建深多数与家里有什么矛盾,才会一批又一批亲戚过来游说。
“那为什么非要我陪着去?”
刘建深握上浴室门把手试了试,锁上了,唯有道:
“你不愿意?”
江彬盯着镜子上逐渐散去的水汽:
“总得给个理由。”
刘建深叹了口气,江彬的心也跟着揪紧,然而刘建深却只低声道:“先把门打开。”
江彬盯着那方才被试探过的门把深吸一口气道:
“为什么那天你看着张医生男扮女装地出现一点也不意外?”
刘建深没有回答。
“你早就知道了吧?”江彬从门下方通风口的缝隙中看着那双和自己脚上成双的棉拖:“你知道我说的舒医生是谁。”
刘建深依旧没有吭声。
“我走了,就只剩毅荣一人,是不是张医生答应过你什……”
“咔嚓”一声,门开了,刘建深拔下钥匙,居高临下地看着话说了一半的江彬。
江彬脸上还带着刚洗完澡后未褪去的潮红,方才理直气壮的逻辑在与刘建深对视那一刻蜷缩成一团躲进角落里。
其实江彬完全没有证据证明这次温泉之旅是个串通好的阴谋,甚至他之前也从未这么想过……
这么说,不过是今天与苏麦黎的推心置腹所引发的与从前单恋时如出一辙的强烈的不安作祟,他受够了这种看似情调实则折磨的暧昧,但显然,刘建深并不认为这是一个捅破窗户纸的好时机,并且也没有理由忍受这种无端的猜忌。
江彬低下头避开刘建深的视线,手插在睡衣口袋里,却摸到两把钥匙。它们被一个恶趣味的米老鼠形钥匙扣拴在了一处,江彬仅凭这触觉就能回忆起顶端那颗银钻以及底部的小灯。
这是刘建深之前给他和蒋毅荣的备用钥匙,那天他闹情绪离开,便把这钥匙留在了茶几上……如今捏在手里,就仿佛被蛰了似的,指尖颤了颤又不敢抽出来,更不敢看刘建深。
两人就这么默然对峙着,方才热水澡带来的暖意逐渐消退,不知哪条缝里钻出来的风像薄如蝉翼的刀刃,横切过裸露在外的皮肤,带起一阵令人战栗的凉意。
刘建深终于还是转过身走了,那脚步声分明是朝着客厅去的,可江彬却觉着他似乎踏入了另一个语言不通的国度,再没有交流的可能。
江彬杵在那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在此时,门铃响起。
刘建深似乎并不意外这时候会有人来,走过去拿起对讲话筒,听了一秒便按下了开楼下防盗门的按钮。
隔着门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嚷嚷“媳妇我来咯!”
刘建深开了门,江彬也顾不上两人之间的隔阂,疾步过来就见了拖着个行李箱呼哧呼哧喘气的蒋毅荣。
蒋毅荣也不客气,喊了声“老板”就脱了鞋往厅里走。将行李箱往沙发边一靠,这才觉着脚冷,回到门边鞋柜找拖鞋穿。
扯下围巾转过身来发现江彬呆呆地盯着他,蒋毅荣终于感觉到些许不对劲:“老板你该不会还没和媳妇说我要来吧?”
刘建深没说话,只把铁门和木门带上。
蒋毅荣终于察觉到一点气氛的诡异,打量打量穿着新睡衣的江彬挑了句最容易化解误会又无关痛痒的话:“老板说你们明后天去南京,下周就小年夜了,不如早点搬过来省点房租,这里暖气足又安静,我方便写文……也很安全……”
“安全”二字从江彬耳朵里飘进去,在脑中投射出一个蹲在冰箱里的人影……江彬皱了眉,想想也是,这里是相对独立的小洋房,进出住宅区都得刷卡,保安严格把关,物业随叫随到,确实比他们租的新村里被树荫遮得严实的靠角落的五层老公房要安全得多。
江彬知道自己错怪了刘建深,但当着蒋毅荣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抿着唇“嗯”了声,随即便觉着鼻子里痒痒的,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蒋毅荣“哎呦”一声,观察着刘建深的脸色道:
“媳妇你怎么头发都不吹干,别冻感冒了!”
江彬没注意这动静,刚想说他没事,一条干毛巾已经盖到了头上,还带着那种小时候常闻的淡淡的肥皂香。
江彬把阻碍视线的毛巾扯下来,就见了刘建深已拿了吹风机到浴室插上电源,把四个采暖灯全打开了,朝他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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