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泽析莫名地就觉得难过,这些委曲求全般的事情,本不该是夏扬做的。
他点了点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好。”
经济舱里熙熙攘攘的人,一个个找着座位放着行李,空姐走过来提醒他们系好安全带。
方泽析想起一个月多前他和夏扬的那趟航班,安静得仿佛整个飞机就只有他们两个人。那些记忆太甜美,甜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他拿着登机牌找到自己的座位,对边上的人友好又疏离地微笑,然后拿出手机给夏扬发了条短信:“夏扬,我爱你。等我回来。”
发完短信他立刻关机,拿出前座后袋里的书本,掩饰性地盖在了莫名发烫的脸上。
方泽析的家乡是南方的一个小乡村,飞机降落之后他还要转三趟车,从市到县再到一个三面环山的小镇,然后坐着小三轮才能到达他家所在的小村。村子不富裕,很多年轻人都外出做生意,但这些年经济不怎么景气,每个行业都有一堆人在竞争,没几个做得特别发达的,也有一些回了老家,每天迎着寒风骑着电瓶车去镇上那几个厂子里工作。
在同龄人中,方泽析算是最年轻有为的。
坐上三轮的时候他抽了个空给夏扬打电话。
夏扬那边嘈杂而热闹,两人没说几句话就挂了。
方泽析到家的时候恰好是晚饭时间,南方的空气冷而潮湿,寒气并非扑面而来,却是悄悄地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冻得人连骨头都一直酸麻。
村口挂上了大红的灯笼,一间挨着一间的矮屋里也透出了昏黄的光芒,门上贴了对联和福字,家家都在吃着年夜饭,喧哗欢快的声音从窗户里泄漏出来。小孩子们已经耐不住,不惧寒冷地跑出来在水泥路上放烟花,噼里啪啦地很是热闹。
有人吃过晚饭瑟缩着出来到别人家串门,看到拖着行李的方泽析,当即露出一个笑容,亲热地说:“哎哟,阿析你可回来了啊!”
“嗯,三婶过年好,吃过年饭了?”方泽析准确地记着对方是谁,温和礼貌地回着话。
“可不,刚打算去你家坐会。你爸妈他们还都等着你吃饭吧?赶紧的,别让他们等太久了。”
农村里总有这样那样的规矩,方泽析吃好年夜饭,又和母亲一起去给邻居们送礼物。他家半年前重新装修过,方妈妈特意将一楼的一个大房间装得好一些,还安了空调,便有很多人搬了凳子挤过来一起看电视。
但其实那是留给方泽析的卧室,方妈妈甚至已经考虑到要拿来将来结婚用。
方泽析旅途劳累,却没法休息,送完礼物后回家,也只能打起精神陪着邻居们一起看电视聊天。
他们总喜欢把话题集中在方泽析身上,问完了工作就开始问婚姻,方泽析慢慢地和他们打着太极,觉得特别疲累。
他们村里还有一个算得上比较出色的人物,三十来岁,当兵后考了军校,现在升到了副团,三年前在镇上娶了个媳妇儿,热热闹闹地摆了场酒席,如今儿子都两岁了,随军去了部队驻地。媳妇儿虽然没有工作,却据说是写书的,时不时带儿子回娘家,一般住镇上,但天气好的下午就会回村里,说是乡下太阳好空气新鲜,孩子玩起来健康。每次他们一来,村里就特别热闹,而方泽析也不免被拿着和人做对比。
大城市的银行副行长听起来似乎不比边远山区的副团差,但方泽析少了媳妇儿和儿子。
方泽析忍不住和他们说了抱歉,说自己得给客户们发短信祝福,才终于抽出身来,躲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给夏扬发短信。
短信箱里躺着夏扬之前发来的回复,方泽析看着舍不得删,却又狠下心删掉了。农村人没多少观念,手机这种东西,说不准就会被拿去乱翻。
删完了不该留的东西,他发道:“吃完饭了,你呢?”
“在大床上躺着,少了一个人,好空虚寂寞痒。”
“……还痒着啊?我还以为你应该是从痒变疼了才对。”
“我想你。”
“我也一样。新春快乐。”
发完后方泽析匆匆把短信删了,刚好有个伯伯走过来,让他转点祝福短信,帮着也群发一下。
临近深夜,邻居们都散了,各自回家守岁放炮,方泽析去洗了澡,穿着棉睡衣出来和方爸爸一起等着点关门炮。
方爸爸总是揉着脑袋,他一向熬不得太晚,一熬夜就容易头痛。
方泽析说:“爸,你先去睡吧,关门炮我来放。”
方爸爸摆摆手,说:“一起放,等会把你妈也叫出来。泽析啊,刚才这么多人,我都没什么机会跟你说话,你现在工作算是很不错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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