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家小公子的院子里,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
室内炉火燃得很旺。冼子玉披着外衣靠在窗前, 倚着软塌对着烛光,握着把剪刀认认真真地琢磨剪纸。
稍一使劲儿,“春”字里头那个“日”就又断开了。
连棣掀开厚厚的挡风门帘。进到屋内时, 正好看见他耐心告罄, 皱着张脸把那个剪坏了一点的“春”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他走到跟前,看见那一地的纸屑碎红, 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再试试?”
“都第九次断了,不剪了。”
冼子玉愤然道,“等我剪好,春天都要过完了。我手笨。”
“握得住笔弹得好琴, 哪里会笨?”
连棣放下手上的东西, 坐在对面重新拿了一张红纸递给他,温声劝道, “再试一次, 我在这儿帮你看着。”
冼子玉叹了口气,妥协地接过来重新开始。这回下剪子时再有走势不对的地方, 有人从旁提醒着,他一经指点就谨慎了许多。第十次,终于剪出了完整的春字来。
“我可真厉害。”
被成就感冲昏了头脑, 他兴奋得转眼就已经忘了方才还在心灰意冷地喊着要放弃的人是谁,“等会儿让人贴在我窗户上。唔,那一扇,我躺着在床上能看见的那扇。”
“好。”
连棣笑着把他千辛万苦剪成的作品收起来,准备待会儿就去亲力亲为地给他贴上。
“你怎么出去了这么久?给我带礼物了没有。”
冼子玉撂下一桩心事,分出些心思去看别的,指了指他身边,“那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连棣没直接说,从里面拿出个更干净的抽绳袋,放到他怀里,“打开看看。”
冼子玉屏住呼吸拉开抽绳,眼前一亮,“兔子灯!”
他前几日就说了想要。连棣没有年假一直忙着没顾上,还想着要不就算了。没想到他还放在心上。
“外面还有个更大的,是我去集市上买的。”
连棣道,“那个用来点灯给你看。这个小点儿的是,是我自己做的。”
“兔子灯是白色的,烛火点上熏一熏就不好看了。”
冼子玉把精致小巧纸扎兔子托在手心里观赏,“这个我可舍不得点,要放在里头的架子上摆起来才行。真好看。”
“你喜欢就好。”
连棣矜持地点了点头。
“不知外面的人们都在干什么。”
冼子玉看着手心里的小兔子,突然又有些惆怅,“隔得远远的,我好像都听得到鼓声了。是不是很热闹?”
他今年运气不好,一场寒潮过去,临到年底又得了场风寒。
别人喝碗姜汤捂着被子睡一觉或许就能好。但对他这弱不禁风的身子骨而言,已经算是不得了的大病了。连除夕都是喝了药就睡过去,守夜都没守成。
这些日子一直在静养,可静得太过了又无聊至极。听着外面锣鼓喧天普天同庆的,他在这屋里头也有点待不住。
“要不要去院子里看看?”
连棣想了想,提议道,“我们自己也能热闹热闹。”
不多时,冼子玉的软椅从屋里挪到了门外屋檐下。
他揣着暖炉,身子缩在厚厚的斗篷里裹得严严实实。戴着斗篷上的帽子和毛茸茸的围脖,只露出一张脸来,看着连棣带穆长川他们在院子里生起一堆篝火。
穆长川三人挨个到他身边来行礼,一个比一个脸色复杂。
冼子玉好奇地问,“你们这是要干嘛?”
“……首领说,让我们给您表演节目。”
穆长沛硬着头皮出列,问道,“公子想看什么?”
原来我的暗卫都是如此多才多艺之人,真是令人意外。
冼子玉心说我岂有不捧场的道理,“那跳个舞吧。”
穆x3:“……”
穆长霖:“玉公子三思!”
连棣:“嗯?”
穆x3:“……遵命。”
这一晚,扛着刀枪剑戟都不发怵的三个人,颤抖着小手举起树枝芦柴做的火把,围着篝火尬舞。
连棣拎起临时搞来凑数的小鼓,拿两截树枝梆梆梆地敲来给他们伴奏。
乱七八糟的表演。冼子玉却看得很乐呵,还很有些嫌弃连棣的伴奏,自己接过了简易版鼓棒,“你乐感不佳,拿不好节奏。我来我来。”
连.乐感不佳.棣:“……哦。”
鼓棒到了他手里,鼓点明显变得规律而活跃。乱跳的几人从被逼着僵硬地尬舞,也渐渐地放开了手脚,笑闹着摆动身体玩儿了起来。
一段乐舞结束,冼子玉认真点评,“还是长沛跳的最好。女孩子家,姿态总是更柔软灵动些,即使不得章法也是赏心悦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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