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纪衡耸耸肩:“我还没那么无聊吧。”起身拿车钥匙,“一起去吧,好久没见孙叔叔,我也挺想的。”
“哎。”孙建军阻止他,“拉倒,别套近乎,现在我一见你就烦。”
“可你爸爸不烦。”陈纪衡推推眼镜,脸上似笑非笑,“你忘了,十年前你犯错误都得我去跟你爸求qíng,比什么都好使。”
这倒是真的,但那也是十年前了吧。孙建军想想自家爹再见陈纪衡那副又激动又欣慰又高兴的样子,好…吧…,十年后也差不多。他一指陈纪衡的衣服:“你,你不换一件?”那还没止血。
陈纪衡不在乎地瞅一眼:“过一会就好了。”从玄关处拎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
孙建军一想,算了,多个人在旁边,他爹不好意思乱打乱骂——总得给儿子留点面子嘛。
只是这次他明显低估了父亲的怒气,刚一进家门,孙父拎着个笤帚就闪出来了,照着孙建军一顿揍:“你个小兔崽子!玩男人都玩到警察局去了!你还要脸不?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光啦!”
他下手还挺重,打得孙建军猴子似的一蹦三丈高,一边捂着脑袋一边躲:“哎呦哎呦,爸你别打我呀。哎呦……”
陈纪衡跟在后面,见qíng形不妙,连忙上去拉住老爷子:“孙叔你别这样,快坐下,别气出个好歹来。”
孙父是要面子的人,见陈纪衡在场,不好拉拉扯扯地追打儿子,让人家看笑话,只好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陈纪衡倒了杯水双手递给孙父:“喝点水,消消气。”
孙父qiáng忍着喝口水,见孙建军战战兢兢地还想坐下,“咚”地把水杯用力蹾在茶几上,吓得孙建军屁股上着了火似的,急忙又站起来了。
唉——孙父越看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越头痛,沉重地叹息一声。
孙建军皮糙ròu厚,打几下也不痛,他和他爹没脸没皮惯了,咧着嘴嘿嘿笑:“爸你生这么大气gān什么呀?你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跟个pào仗似的一点就着呢?”
“你当我乐意啊?”孙父高声怒道,“你当我愿意跟你这个兔崽子生气吗?你不好好过日子不好好做生意,成天出去鬼混,不是跟男的就是跟女的。这我也就不说什么了。结果可倒好,你还被人当卖yín嫖娼抓起来,那个所长跟我是老朋友,看笔录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给我打电话时我这张脸哪……唉,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孙父恨铁不成钢地瞅着孙建军。
孙建军嘴里嘟囔着:“那是他们抓错人了,我那根本不算什么嫖娼,都是自愿的,一拍即合。”
“还,还一拍即合?”孙父瞪起眼睛,“你还能要点脸不?你也是结婚的人了,能好好过日子不?”
孙建军撇撇嘴:“过什么日子啊,周婉婷都要跟我离婚了。”
孙父竟点点头,丝毫没有惊诧之色,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她也给我打电话了,说对不起我。”
孙建军怒气攻心,叫道:“她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猫哭耗子假慈悲,装什么大尾巴láng?!”
孙父皱皱眉头:“怎么?”
孙建军暗自憋气,可戴绿帽子这种事,就算当着亲爹的面也不好开口。
孙父道:“算了吧,缘分到了好聚好散,她想要什么都给她,你也没啥,不过是钱而已。”
孙建军气哼哼地道:“她想要那栋别墅,还要我的存款股票基金,总之除了公司她不要,剩下的居然要包圆儿。”
孙父道:“嗯,给她吧。”
“啥?!”孙建军瞪圆了眼睛,“我给她?我得多大脑袋呀我给她?不可能!”
孙父一拍桌子:“你就够对不起人家的了,整日里花天酒地,人家说什么了?自己守着那么个空dàngdàng的家,你以为给点钱就行啦?”
孙建军气急败坏地直扯头发,在房间里焦躁地走来走去,口中只道:“没门!一分钱都没有,滚蛋,直接给我滚蛋!”
“我说给就给!”孙父再拍一下桌子,“宁可别人对不起我,也不能我对不起别人。你已经很对不起周婉婷了。”
孙建军哆嗦着嘴唇,一脸的委屈愤懑,带着哭腔喊:“爸——爸她怀孕了你知道吗?那孩子,那孩子不是我的……”
最后几个字细不可闻,但孙父还是听到了。他的目光陡然一惊,随即黯淡下去,房间里一片沉默。孙父仰着头靠在沙发上,当年他和孙建军的母亲离婚,主要原因就是媳妇跟自己最好的朋友有一腿。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同样的事qíng又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孙父一辈子仁义,尽管妻子对不住他,依旧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全给了那个女人,带着儿子净身出户。他从来没当着孙建军的面说过妻子一句不是,儿子一直以为他俩离婚纯粹是xing格不合过不下去。
孙父仔细咂摸咂摸,孙建军那股子风流劲儿更像其母,今天招个猫明天斗个狗,他老实不下来。以前以为让他早点结婚,有个人管管他,兴许能好点,没想到啊,唉——
孙父低声道:“报应啊,报应……”
“啥?”孙建军听不清,问了一句。
孙父直起腰,提高声音,喝道:“我说是报应!你活该!”孙建军苦着脸,听他爹教训,“就你那不知检点的样儿,找这么个媳妇也是你的报应!要不是你在外面成天勾勾搭搭不好好过日子,你媳妇能跟别人吗?”
“爸——”孙建军不爱听了,自己做是一回事,让人这么骂是另外一回事。再说了,丈夫出去花是正常的,那叫逢场作戏;媳妇嘛,从古到今都得三从四德贤良淑德,结婚了还拈三搭四,别说男人了,女人都不放过你。几千年下来的遗毒啊,女人自己都不觉得“毒”了。
孙父又是一声叹息,说来说去,毕竟是自己儿子,媳妇无论如何也是外人,只好道:“那把别墅给她的,算是补偿,人家毕竟跟你一场,年纪轻轻的不容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孙建军再怎么反对也没用,他一脸的心不甘qíng不愿,竭力替自己找借口争取最大利益:“那,那把别墅给她了,一时半会我住哪儿啊。住你这儿,你瞧我也不顺眼。”
“可以暂时住我那里。”关键时刻,一直不出声的陈纪衡开口了,不去看孙建军,反而对着孙父道,“我房子够大,住两个人没有问题。在生意上,也可以互相帮忙。孙叔叔,只要您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孙父感激地道,慈父一般拍着陈纪衡的手背,“跟着你我最放心。唉,纪衡啊,建军不争气,让你看笑话了。”
陈纪衡得体地道:“哪儿的话,我和建军是最好的哥们。孙叔叔,不怕您见怪,我可是一直把您当父亲看待的,在我心里,咱们是一家人,不用说两家话。”他语出诚挚,发自肺腑,也隐晦地告诉孙父,这件事他绝对不会说出去。
孙父想想陈纪衡的家庭,一阵感叹唏嘘,对他的话毫不怀疑,拍拍陈纪衡的肩头,百味陈杂:“好孩子……好孩子……”
孙建军不屑地在一旁偷偷撇嘴,这小子,真会顺杆爬。
第52章 占有yù
晚上孙父提出要陈纪衡和孙建军留下吃饭,两个人当然没有意见。保姆做了挺多菜,摆了满满一桌子。孙父今天十分感慨,拉着陈纪衡坐到他身边:“快把外套脱了,怪热的。”
陈纪衡道:“不用了,我有点冷。”孙建军在一旁偷笑。
孙父和陈纪衡聊得异常热络:“来,纪衡,陪我喝酒,多喝两杯。”边说边启开一瓶茅台,咕嘟咕嘟倒满。
孙建军见状,忙也举起自己的杯子。孙父一瞪眼:“你喝什么喝?别喝,一会你开车,让纪衡陪我。”孙建军一撇嘴:“你忘啦,陈纪衡滴酒不沾。”
“今天陪叔叔喝一点。”陈纪衡道,“为了叔叔,我破例一次。”
“好好。”孙父很是满意。
孙建军怏怏地放下杯子,大为不屑,一旁保姆极有眼色地递过来一瓶雪碧。孙建军喝着甜了吧唧的饮料,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孙父酒量一般,两杯下肚脸上像抹了一层油彩,话也多了起来,拉住陈纪衡的手唏嘘不已:“建军认识你这个朋友,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纪衡啊,我,我谢谢你——”说着一举杯。
陈纪衡忙道:“孙叔叔,还是我敬您。”
孙父阻住了他,自顾自往下道:“你听我说。我这个儿子不着调,从小就不着调。我为了他,真是什么都豁出去了,从小到大cao碎了心,我不盼别的,只盼他老老实实平平淡淡,好好过日子,哪成想…哪成想……唉——”
孙建军听不下去了,苦着脸道:“爸,你瞧你都说些什么呀。”
孙父一瞪眼睛:“我爷俩说话,你别cha嘴!”吐沫星子差点喷孙建军脸上。
孙建军不敢吭声了,敢qíng人家成爷俩了,敢qíng我成了外人了。孙建军瞧着陈纪衡一脸认真郑重其事和孙父攀谈的模样,气得直咬牙,忿忿不平地往嘴里塞软炸里脊。
哪知孙父说着说着眼泪都下来了,也难怪,儿子离婚,还是被戴个绿帽子,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让人开心不起来。两个晚辈见孙父失态,都慌了神,孙建军连忙扶着老爷子:“爸,爸你喝多了。”
“没事,我没事。”孙父一抹脸,接过保姆递来的湿手巾,“我就是心里闷得慌,闷得慌。”他撑起头,勉qiáng保持几分清醒,道,“你们自己吃吧,纪衡啊,叔我累了,先进去歇会,你别挑理啊。”
“哎。”陈纪衡站起来和孙建军一起扶着孙父往卧室里走,孙父摆手推开他们,冲着自己的儿子长叹一声:“你呀,唉——”坠得孙建军心里难受,惶惶地回头看向陈纪衡。
陈纪衡低声道:“没事,我瞧他就是不太好受,睡一觉就好了。走吧,咱走吧。不行明天再来。”
“……好吧。”孙建军也想不到该从何安慰,还不如远远走开免得碍老爷子的眼。只是心头沉甸甸的,总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两人帮保姆略略收拾收拾,下楼去开车。
孙建军启动车子,慢慢驶离那栋老旧的居民楼。陈纪衡在夜色里幽幽地道:“今天你是真伤着老人家的心了。”
“呸!”孙建军重重地啐了一口,“别他妈得便宜卖乖啊,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王八蛋在背后给我下绊子,把我毁了你他妈的就开心了。”
陈纪衡嗤笑:“你这话说得古怪,我怎么给你下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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