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语文常年不及格的人并排坐在院子里研究,用手机查了一晚上的对子。聂维山困得眼皮打架,说:“怎么多少字的都有,都晕菜了。”
尹千阳打个哈欠:“现在想已经来不及了,开业那天用花篮挡住算了,你觉得呢?”
俩人觉得这主意不错,于是订完花篮就回房睡觉了,安心等着接下来的良辰吉日。
开业当天,丁汉白的排场最大,小条幅上写着他名字的花篮摆在门口,去古玩城的人见了都会被吸引过来,纪慎语还请了不少行里的老人,不知道的以为是丁汉白的亲儿子开店。
“早知道你送这么大的花篮,我们就不花钱订了。”尹千阳在后院给树上营养土,顺便陪丁汉白聊天。丁汉白生气道:“聂维山都得毕恭毕敬叫我师父,你就这么称呼我?”
尹千阳头都不抬:“我又不是你徒弟,难道还叫你丁老师啊?”
一老一少在后院抬杠,聂维山在前厅忙得转不过来,要迎接的人太多,要招待的人也没断过。后来他也懒得管了,只安生等着家里人过来。
聂烽是溜达着来的,来了就变成丁汉白的竞争对象,从选料到雕刻,恨不得所有细枝末节都争论一遍。
三叔三婶和尹向东两口子姗姗来迟,这下人才算齐了。时间一到,聂维山拿出鞭炮摆在门前,点着后迅速跑回门口。大家捂着耳朵,笑声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淹没,但高兴劲儿却溢的到处都是。
开业忙活了整整一天,聂维山和尹千阳没坐下过,水也没喝几口,晚上人都走光后,俩人各捧一大碗炸酱面坐在柜台旁吃,沾的下巴上都是酱。
“今天你卖货了吗?”
“卖了!”尹千阳抠着碗沿计算,“卖了九万!”
聂维山说:“我卖了小三十,其中有个杯子值钱。这行开张吃三年,然后可能三年都不开张,不开张的时候咱们就做串子。”
吃完饭谁都不想动弹,天气又热,于是打开大门,他们在后院铺着毡布吹穿堂风。头顶是一方星空,眼前是两棵小树,周围是几间旧屋,安逸自在的有些不真实。
尹千阳突发奇想:“小山,你说我当初如果拒绝了你,现在会是什么样?”
聂维山说:“那我就和你一样冰清玉洁了。”
“靠,不要脸!”尹千阳笑得哆嗦,笑完突然去揽对方的后颈,他像以前那样,把聂维山按在自己胸口,“你听见我的心跳了吗?”
“嗯,听见了。”聂维山没反抗,抬手圈住了尹千阳的腰。尹千阳说:“以前我这样的话你就推开我,其实你要是乖乖趴着,就能听见我心跳得特别快。”
聂维山不动:“阳儿,决赛的时候你想什么来着?”
“爱情长跑。”尹千阳说,“刚想到睡午觉就被那孙子撞飞了。”
聂维山坐直和尹千阳面对面:“咱们把剩下的一块儿想完吧。”
离开绍兴,在回来的火车卧铺上睡午觉,那天阳光很好,聂颖宇哭哭啼啼地对着他们念诗。
元宵节看花灯,聂维山套了一堆零碎玩意儿,他们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拥抱,沾了满身的糖稀。后来聂老生病,耳记关店,他们俩去街心公园的假山上张望,望的就是此时身处的地方。
那天尹千阳戴着观音像许了愿:保佑爷爷手术顺利、家人身体健康、小山早日开店。
没多久他们分开了,尹千阳去集训,聂维山去了广州,他们相隔千里,只能约定一声“梦里见”。
各自忙碌,各自牵挂,聂维山为生活奔波,尹千阳为比赛打拼,你没说苦,我不说累。只记得说了那么一句——草长莺飞,春江水暖,你和我呢,天生一对。
尹千阳顺利通过了预赛,但聂维山仍被困在广州,他们那时候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山穷水尽”。
后来聂维山下了决心,尹千阳遇见了丁汉白,一切有了转机。拜师、学习、历练,测验、训练、决赛。他们曾经学习会儿就想死,没想到渐渐完成了那么多了不起的事儿。
聂维山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店,名字叫“双耳记”,一个耳取自“聂”,一个耳取自“阳”。尹千阳拿了金牌,明年春天就能收到体院的录取通知书,他们走向了曾经幻想的未来。
院中久久无人说话,只有徐徐风声,尹千阳说:“后面那段我不想了,一想到你挨打我就难受。”聂维山轻笑:“那就不想了,想起你肿着的脸我也难受。”
尹千阳问:“那天你扑过来,要是被车撞了呢?”
聂维山答:“没死你就在医院照顾我呗,死了你就给我烧点儿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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